林珞的精神又出现了一些混乱,上一个孩子从肚子里挖出来的场景,一直在他脑子里回放,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力量之大仿佛要把双眼给剜掉。
宁远紧紧的抱着他,抓住他两条纤细的手腕:“珞珞孩子的事情不怪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曾经想过给那个孩子最好的生活,想着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
“你怀着孩子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顾,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你杀死的。”
林珞趴在宁远的怀里,仰起头止不住的大哭出来,嘶哑的哭声空旷的病房里回绕着,听得让人心揪了起来。
宁远拍着他的肩膀:“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林珞的精神还没有从丧子之痛彻底恢复过来,如今又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又再度流产,心理和身体都受到了极致创伤。
他趴在宁远的怀里嘶声裂肺的哭着,眼泪顺着脸颊湿了宁远胸口上的衣服,一时间,仿佛把这几个月没流的泪水都哭完了。
“哥,我好痛。”林珞哆嗦着嘴,哭声由小变大,悲伤到极处嘎然而止转为抽噎。
他无声的哭着眼泪不断的顺着眼眶滚落出来,委屈、伤心、悔恨、压在他胸口上痛得他不行。
“他们不让我留下孩子,陆亦轩说我的宝宝是个野种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
宁远手指僵硬的拍着他的后背,林珞的哭声像是一把尖锐的锋刀刺穿了耳膜,疼痛那么敏锐,绵绵不断的传到胸口处。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宁远摸着他的后脑勺,身体也跟着控住不住的颤抖,满腔怒火化作的悲愤,他刚才有在想珞珞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想着一个比一个恐怖的过程,竟然没想到这其中发生的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还要令人绝望。
林珞作为林家独子,市长的儿子一直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
林珞抬起头,朦胧的双眼看着他,哑着嗓子:“哥,我看到我爸了,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胸口上一个血窟窿,我怎么叫他都叫不醒,我想跟他一起走。”
宁远捧着他的脸颊,擦拭掉他脸上的泪痕:“珞珞,林叔活着的时候希望的是你勇敢的活下去,而不是让你一死了之跟着他一起走。”
林珞喘着粗气停止了,下巴软在宁远的肩膀上,眼神灰暗的看着看着空白的天花板,片刻后,痴痴的笑了一声。
宁远声音沙哑道:“珞珞活下去。”
这五个字像是金丝线,穿进了耳朵里把他的心缠的牢牢的。
——林珞活下去。
可要是他活不了呢?眼帘轻轻的瞌上,最后一滴眼泪从睫毛上悄然落下。
宁远说:“珞珞和陆亦轩离婚吧,哥帮你起诉。”
他真的能逃脱陆亦轩的掌控,和他离婚吗?陆亦轩真的会放过他吗?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挤在他的大脑里,似乎脑子都要移了位。
额头抵在宁远的肩膀上,林珞在这时想起几个月前他去监狱里,爸爸对他说过的话。
——林家人没有被外姓人欺负的道理。
——珞珞代替我活下去。
林珞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里指尖上沾满了血迹,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干,灰蒙蒙的眼睛深处,仔细看能盯出一点儿微光。
许久后,林珞才说道:“哥,帮我安排我爸的葬礼,找块好的墓地,我去送送他。”
外面,乌云笼罩了半边天,又要下暴雨了。
“可你现在的身体……”宁远欲言又止。
林珞又掉了个孩子,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像如今的下雨天根本不适合外出,应该在家里好好的休养,这要是沾染了湿气,就怕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林珞摇摇头:“就算不能走,我爬也要爬过去,送我爸爸。”
……
陆亦轩刚从医院里出来,天上就开始下起了雨,助理看见后从包里取出一把伞撑开为他遮雨。
“陆总,我们这是去哪?”
“回别墅。”有些事他不得不问问叶明初。
助理问道:“那林先生呢?”
陆亦轩沉着嗓子:“找人看着吧,别让他乱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