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你去叫能伢让给你!保准一下就给你生下五男二女”
他明白人家为什么取笑他,在那些人的眼中,毕竟自己六十好几,都快入土的人了。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在人生走一遭,连这生儿育女的事都不能岂不是枉自走一遭。
某一天,夜里,来了一个女人,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处女,这个老处女跟同村的一个人私通,有了身孕,她找到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只要他对她腹中的胎儿承认下来,让她在他家把他生下来,她就嫁给他。他答应了,那伢生下来,是个白胖的小子。分娩的那天,他什么都不会,六十多岁的人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他不知所措。邻居接生婆叫他买卫生纸,他问买卫生纸做什么?到妻子临盆,看到血水湿了裤子,他才慌做一团四处吵嚷着买纸给老婆擦屁股。
小伢生下来,他且惊且喜又带一点忧郁,毕竟是第一次尝到做父亲的味道,只是连外人都知道这伢子不是自己的种,让他在人说话不是那么理所当然。受洗的日子,亲友都让他给儿子取名,他迟迟不肯。他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说他戴绿帽,黄狗吃肉黑狗挡差。人们的闲言碎语,让他的内心很痛苦。自己六十多岁讨门亲,不容易,却是被人背地说是戴了顶绿帽子。
这伢来到世上不明不白,他像是有灵性似的,受洗礼以后不过几天,突然不幸死去了。邻居们都说是老张拿老鼠药弄死的。可是如果真是他用老鼠药弄死的,那女人怎么就依他?不管这伢子来历是否正道,都是女人身上掉下的肉,一种骨肉情结使女人哭得死去活来
那伢死了,女人病了。
女人产后得病,病倒在床有两个月不下地,在他的精心护理下,女人的病有了好转,人们发现女人瘦下来,有点弱不禁风。女人下了床,放在家里他不放心,他就天天天不亮,把货挑到街上,然后就去领女人到他的摊子上。他为她买把红木靠椅让她在一边坐着,并不要她照看生意,他只要她放宽心陪着自己。做生意是他自己的事。从早忙到晚,那时,他的精力比一个中年男子还旺。
女人身体不好,他不要女人做家务。在街上守摊,用餐时,他在附近餐馆拣好的买给女人吃,自己带着一钵剩饭剩菜就着餐馆的铞灶热一下,女人吃剩下的他也吃,从不嫌女人病和脏。
街上不知情的行人看到了,说:“这父亲对女儿真是好!”
他听了并不生气,枕边安慰女人说:“咱是一家人过咱的日子,莫管别人说什么。”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哭,说:“我从小就没了父,一生也没得到过父爱,有你这般疼爱我,我知足只是我这身体一病,就不能为你做事,看到你忙,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他用手捧住女人的脸说:“不哭,不哭,哭会伤身好好养着,吃着五谷杂粮,谁没过生病的日子,只要病好了,咱们末来的日子会更好的!”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女人的脸色一天一天红润起来,她一天一天地长胖了,不久,女人又怀了孕。
街道要他办准生证,他喜孜孜地去办准生证。那年中秋,街坊邻居都阖家团聚吃月饼,他打着手电满街忙着请接生婆为女人接生。零点时分,邻居听见他们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女人为他生了个七斤五两的女娃。
第二天他就在街上到处向行人分糖。
人问他:“女人生了?”
他说:“生了,”
问他生个什么?他答,生了个比她还漂亮的人问,既是个女娃,你疼不疼?他脱口而出说:“疼,比割一刀还疼!是自己的骨肉么,假的了?”
那一年他六十四岁,快活得像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
在小囡满月的时候,街道动员他的女人做妇检,上环计划生育,他向街道领导腼腆地说:“能不能趁早让我再生一个?”
弄得满屋子的人都笑岔了嘴有人打趣地说,你弄段快板让大伙听听兴许可以研究研究。他果然就拿起竹板来了一段:“张广福,张广福,说我没福偏有福。年岁上了六十五,娶个女人三十五;生个女儿七斤五,为了妻儿都幸福,我要活到九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