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心说这府里能有什么事儿,风平浪静地啊。不过二爷这么说,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他应了一声,一头雾水地去了,留下张廷玉在屋里端着一碗汤,心里老大不高兴。
罢了,待今晚回去了再说,而今,却是功课要紧的。
还别说,阿德是去打听事儿了,一问才知道今日厨房里的笑话。
不过有的事情,却是阿德打听不到的。
这是发生在大房屋里的事情。
陈氏一路带着陈玉颜回去,刚刚进屋,便挥了挥手叫人出去,留下陈玉颜一个。
陈玉颜还眯着眼睛回忆在顾怀袖那儿吃到的美味,“堂姐,你说二少奶奶的厨子真是京城大酒楼里出来的吗?我看着年纪还没我大——啊!”
“啪!”
人一走,陈氏走过去便甩了陈玉颜一巴掌。
陈玉颜整个人都懵了,她捂着自己的脸,瞧着自己堂姐,像是看着鬼怪一般:“堂姐,你莫不是魔怔了?”
“我魔怔?我瞧着魔怔的是你!今儿早晨你说去厨房找人做个好吃的,我还当你只是找普通的厨子呢,结果你竟然去找了二少奶奶的陪嫁厨子!”
陈氏一拍桌面,气得咳嗽。
天知道她在顾怀袖那里坐着听见这一句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一个堂妹,若不是父亲跟二叔强行塞过来,让她给找个好归宿,或者说得明白一点:让堂妹嫁给张廷璐,好巴结稳张家。她是断断不会理会这没机心的蠢货的。
陈氏心里憋屈,平日里是看不出来的,她在府里的处境,并没有娘家人以为的那么风光,可个中心酸又怎么敢跟家里人说?
父亲娶了续弦,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官位,都是巴结。眼瞧着她这肚子不争气,兴许巴结不稳了,才巴巴送了堂妹过来,要搭稳张家这大树。
原以为事情顺顺利利。因着父亲跟她公公婆婆当年还有几分交情,玉颜又是天真可爱的性子,跟廷璐一样能逗老夫人开心,陈氏都以为这事没波折了。可今日她才知道,自己这堂妹到底蠢到什么境地!
人家二少奶奶把话都说那么白了,她还跟没听见一样,这不是丢陈家的脸面吗?
幸得那顾怀袖是刚刚进门,似乎也不想撕破脸,给她几分薄面,不然今儿这事儿闹大,她还想顺利嫁给廷璐?
甭想!
可陈氏心里这一番打算,陈玉颜当真不清楚。
她见着一向待自己亲厚的姐姐竟然对自己动了手,真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堂姐,你是未来张家三少奶奶,使唤个厨子有什么了不得?虽是她陪嫁厨子,可她进了张家们,就是张家人,连她自己都是张家的,一个厨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堂姐,你以后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怎么像是怕她?!”
不说这还好,一说就戳到陈氏痛楚。
前一阵吴氏才往张廷瓒的屋里塞了人,明显已经对她很不满,她这大少奶奶的位置,可谓是朝不保夕,指不定哪一天公公婆婆就要叫卣臣休了她。
陈氏真是哭的力气都没了,“你眼瞧着就要嫁给廷璐了,两家已然在说亲,你安分着一些——”
这是陈氏的忠告,可陈玉颜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姐姐含怒的一巴掌,也不听她说,一赌气,再一跺脚,就委屈地捂着脸,闹着要跑出去:“我去找廷璐哥哥说,你们都嫌弃我!都嫌弃我!”
对陈玉颜来说,这真真是平白来的祸端。
她小门小户出来,可打小都是富养的,心高气傲。又知道吴氏喜欢自己,还知道自己是要嫁进来当三少奶奶的,所以骄纵轻浮一些,在所难免。
可这跟顾怀袖是不能比的,她早年受过顾瑶芳那么多气都忍过来了,性子沉着呢,若没什么犯着她底线的事情,面皮动都不动就能把事儿给揭过。
陈玉颜藏不住事,陈氏生怕她跑出去坏事,一拍桌便道:“文心,书韵,把姑娘给架回来,不许她出门!”
声色俱厉的陈氏,多年不曾见了。
文心书韵两个丫鬟,是她心腹,赶紧上去使唤婆子,把人给架了回来,锁进屋里了。
没一会儿,两个丫鬟回来,都有些担心陈氏。
陈氏只苦笑了一声,想到父亲信上说的话,便恨得牙痒。
父亲说,若是不能嫁给张家三公子,退而求其次,给张廷瓒做妾,她二叔也是舍得的。
陈氏如何能不尽心操持她堂妹的事情?一个不好,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花,险险就要晕倒。
文心书韵两个都要急哭了,“玉颜姑娘真是个不懂事儿的,凡事都要少奶奶给操持,早晚是个不中用的,您何苦累坏自己身子?”
她们还敢哭,可陈氏是不敢的。
她颓然坐下来,只笑道:“亏得二房那个心还不差,只盼玉颜莫再惹事……”
今儿用了她的厨子,就能把她姐妹请去吃饭,明儿用了她什么,还不知道使什么手段呢。
谁又是省油的灯呢?
顾怀袖拿着剪子,一剪刀减没了架上兰花的叶子。
她看着,问青黛:“你觉得我这一剪子下去,丑了还是美了?”
青黛摇头:“奴婢不懂……”
顾怀袖觉得没趣儿,把那剪子一扔,又道:“大房那边之后就没动静了?”
“也就是小陈姑娘闹腾了一阵,又不知怎地没声儿了。”
青黛之前听了顾怀袖的,去打听过了,不过她们刚来,也不敢打探得太深,听了一耳朵就回来了。
“这大嫂,还算是个少见的明白人……”顾怀袖拍拍手,道,“去跟小石方说一声,可以放心了。另外,我想吃鸽子玻璃糕,你叫小石方做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