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还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浮皮潦草，家那边出去打工的男孩女孩，一个字不识的人每年也能往家里寄个千儿八百的，我读了十几年书，却是快要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想释放一下，真的好烦。我拿出电话本，找寻着可以倾诉的对象。最后，我拨了原先公司司机阿林的电话。他竟然不知我是谁了。

    “艾言哪，你不知道我是谁？”大声叫道。

    “小艾，你手机不是丢了吗？现在怎么样？”他很意外。

    “我好烦好烦，好烦啊！”

    “怎么了？有时间我去接你过来玩，你给江边打电话啊。”

    “嗯，他在干吗？”

    “晾衣服。”

    “好了，下次我过去玩。”

    又想哭了，可是我对谁哭呢？室外是无边的夜色，室内是让我气极的陶然。江边在那边晾衣服，我的情绪从来都激不起他丝毫的反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自己更重要，对我细心而温柔的陶然自私，对我不用心的江边更自私，人的本性如此，我能怪谁？

    我坐在桌前独自神伤着，一边使劲地把要溢出来的眼泪逼回去，陶然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小秦整弄的板上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楼下捣桌球的声音、摩托车开动的声音、士多店里嘈杂的人声是这个住宅区的主旋律，每天，无论清晨还是午夜，都不绝于耳。

    我的声音，也一直不绝于耳着，响在心酸和委屈里面，响在无奈和压迫里面，响在我无以言诉的悲哀里面。现实的驳杂使我愈来愈平实的同时，亦把我搅和得愈来愈脆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常常地，拿着小秦整弄机器的小刀，我就幻想着它扎在我洁白柔嫩的手臂上鲜血飞溅的景象，我总是感觉那一种死亡的美丽无与伦比。小秦在我每次跃跃欲试的时候都说：“你该进医院了，首先挂号神经科。”我对着他惨笑，并不是真的想试啊，现在还不想，但是，或许有一日，我真的会让那流动的红花缀满我的生命，绚灿在我苍白的面孔上。那是何一日呢？

    总以为自己孤独而不寂寞，总以为自己是天空中最绚丽的烟火，所以我喜欢夜晚，因为愈夜愈能在我深沉的孤独里面，迸发夺目的光彩。

    可是，每一次睁眼，触及的都是白昼，是窗外明亮亮的阳光，是公路上闪亮的轿车，是各式优雅而精致的人，就算是夜晚，我也只能眼慕着别人房子里华美的灯光。灯光如音乐，缥渺而来，缥渺到我不可及及的远处。

    所有的往事都仓皇而去，我不知道生活的仓皇会将我带向何方，我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飘荡，在一个人的夜晚沧桑，在深深的寂寞里，我切心地体会着生活使我蜕变的痛苦，眼泪狠狠地流着，心狠狠地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