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可能真的为一起法律援助案关注到她本人。说句不客气的话,金小田第一没感觉到自己是个人才,第二更不相信他们有那个心看得到其他地方的人和事。自从她帮人迁户口遇到挫折后,多少失去了信心,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在人民公仆那按章办事肯定能行。
“你爸步子跨那么大,是得到了政策上的支持吧?”梅城人大多喜欢埋头做事,对外头风向并不敏感,但马主任毕竟多长那么多岁数,对这些还是有点数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金大鑫原来只是普通的种田大户,最多是做人民代表的年头多些,今年以后不一样了。既然做父亲的被树作典型,作为他的独生女儿也就此跃到他人眼前,有些事不用当事人自己提,旁边自有人会主动进行安排。那套东西,老一些的人真的不陌生,三八红旗手,建党积极分子,十佳青年,之类的,经常有机会出现在群众面前,说不定哪天就转向另一个舞台了。
金小田听分析听得一愣一愣的,“啊?我连做律师都艰难,哪有闲心管其他的。”
这就不一定了,有时候只是一个机会,并不需要太多准备,马主任只是笑笑,“也不是坏事,至少你心里有杆秤,比许多人好得多。”
五个人存心在年尾吃顿高兴饭,于是谈的都是开心事,还说了点小八卦。小孙说她看见吴明律师跟一个年轻女孩子在超市购物,虽然吴律师还是一脸沉静,但显然两人极为熟稔,甚至有商有量,那架势是对蔬菜水果进行了一轮点评。
小孙说的时候并不担心金小田的心情,反正金小状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论到以后幸福指数,没准还是黎大少能提供的更高,吴律师可不是很好说话的人。女性寻找伴侣,排除某些重口味爱好者,大部分喜欢安稳。
金小田惊讶地张开嘴,吴明喜欢小邓?她每次问小邓在他家住得怎么样,小邓总说很好,让她不必担心。她看小邓的气色确实不错,也就没说下去了。难怪,昨晚他俩话不多,但从头到尾始终有交谈。
“金律师,你在想什么?”小孙心虚地问。
“没什么。”金小田掩饰地笑道,“我困得要命,下午早点走了。”她吐吐舌头,“马主任,这是私下,你放心,我在所里不会这么直白。”马主任没办法要求这帮律师坐班,退而求之次,要他们别把为私事翘班挂嘴上,随便找个理由也好,直说影响太坏。
然而下午金小田没偷成懒,有客人上门指名找她。
来者的年纪很难判断,到肩的黑直发,没烫过,也没染过,穿着运动品牌的羽绒服,牛仔裤板鞋。要说年轻却也不见得,她眼角有细纹,说话的态度也像有点年纪了。她嗓子偏粗,普通话不太标准。
“金律师,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她略为打量金小田,“你介意我抽烟吗?”
对待上门的客户,金小田能保持必要的礼貌,把烟灰缸推到她面前,“你随意。”
客人点了枝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了来意,她是金小田那位香港客户的妻子,“他在这里有人,我想你也许知道。”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金小田摇头。她是听人说过,但怎么说呢,她不该管闲事。
客人听了拒绝,也不着慌,还是散漫地抽着烟,“其实我想你也不会帮我,只是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所以还是来麻烦你了。”
与其说她想寻求帮助,倒更像找个人倾诉,抽完一枝烟就起身告别了,“谢谢你。”
“不客气,没帮上忙。”金小田送走她后,忍不住左手打了一下右手,唉,复杂啊心情。
☆、第五十一章
傍晚时分,金小田收到一篮鹅蛋,是家里托人带过来的。散养大白鹅生的蛋,吃了有助于增加记忆力,金小田考司法资格时每天一只,必须吃,是任务。三年下来成了习惯,没想到今年没住在家里,父母也没忘记送来。
鹅不像鸡鸭,养的人少,蛋的产量也低,收齐这么一篮得有段时间。金小田既感激父母的心意,又有点头疼,鹅蛋略有点腥,口感也略老,难得吃一回还行,多了实在消受不了。而且,家有洁癖一枚,被黎正看到,准得跟它们奋战上,不洗干净不收工。谁让散养的没养鸡场的干净,这一篮鹅蛋的表面糊满各种可疑物质,连金小田见了都担忧,不会成了细菌滋生地吧……
黎正休息在家,早早做好了晚饭,伸长脖子只等金小田来吃。谁知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从窗口可以看到她的车已经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人在忙什么,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也不回,黎正召唤无术,只好上门去请。
金小田回到家,钻进厨房拿起板刷在清洁鹅蛋,哗哗的水声让她根本没听到电话铃声,连门铃都是响了又响才发现。
“你怎么来了?”她第一个反应,转念就想到原因,“呃,很晚了吗?我马上来。”说完一头又钻进厨房。连她自己都觉得受不了,按着黎正平时收拾禽蛋的事后清洁程序把手洗了又洗。
“哪来这么多蛋?”黎正也没多想,跟了进来,一眼看见那些洗得干干净净的鹅蛋,下一眼他就看到地上还没洗的了,“呃,刚拿回来的?我来、我来。”晚饭什么的已经丢到脑后,他只想到一件事,不能让脏不拉叽的蛋未经处理就放在这里污染空气。
等丁维娜从外面回来,见到的场景更宏伟,厨房灶台上是一盆盆鹅蛋。有的已经煮熟了,冒着热气,有的还是生的,处在等候入锅的行列中。而家里的两口锅,水汽沸腾,忙于煮蛋。金小田在剥蛋壳,黎正皱着眉头拿了把旧牙刷在刷竹篮,他没放过竹篾间的任何一条缝隙。
“你们-吃了没?”丁维娜吃惊之余问道。
“还没,弄完了再吃。”金小田答道,他俩打算把蛋煮熟了做成卤蛋,既卫生又能放久一点,味道还更好。
“姨父送来的?”丁维娜不用招呼,卷了袖子上前帮忙,“他还在信鹅蛋能补脑?”
金小田愁眉苦脸地说,“看样子是。”
丁维娜眼神往黎正瞄了眼,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较劲呢。”金小田也用口型答。用了多少年的老竹篮,能刷得干净才怪。
手工作坊大忙特忙时,有人按门铃,丁维娜没多想,“可能是李周。刚才我们一起回来的,他去买水果了。”
打开门丁维娜一愣,“妈,阿姨。”
对,两位母亲大人突然摸上门,视察小姐妹俩的日常生活。她俩没当自己是客人,捧了茶踱进厨房看他们做事,金小田的妈程玉芳还指点起做卤蛋的工艺,“浸到冷水里,一会剥壳就容易了。”“最好用刀把蛋白划开,不然蛋黄不容易入味。”“多加点茴香八香,鹅蛋腥味重。”“得用红烧酱油,否则上不了色。”“放冰箱也不能太久,趁热封好盒子,吃的时候要记得再加热。”
程玉兰站在一边看热闹,“姐姐,小黎被你指挥得团团转,额头上冒汗。”
黎正尴尬地抹了把汗,金小田嗔道,“阿姨你怎么做起坏人来了。”
程玉兰向来喜欢这个外甥女,笑眯眯地拿她开玩笑,“我要是坏,就叫小黎起油锅做虎皮蛋,普通的卤蛋我不喜欢。”
金小田翘起嘴,黎正倒是真心地付诸行动,“我马上来做。”
程玉兰叫住他,“不用,我们吃过饭来的,时间还早。你未来丈母娘想看看你们平时的生活,我们就做了不速之客。放心好了,我们好说话,只要小金喜欢就行,用不着担心我们。讨厌的丈母娘都是电视里才有的,现实生活中我们爱屋及乌,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哪里敢嫌。”
金小田噗地笑出来,丁维娜抿着嘴笑,程玉芳笑骂,“就你话多。”一边揭她的老底,“维娜,听说你有男朋友了,你妈也想过过眼。”语声未落,门外又有人来了。
丁维娜知道这次肯定是李周了,不由微微紧张。金小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过去开门,边走边开了个玩笑,“你们知道谁跑得最快?”
“曹操。”程玉芳吃过的盐比不上女儿吃过的米多,但丁维娜和金小田的表情证明有情况。她怕几个孩子为难,故意配合地抢答,“不就是说到曹操、曹操到。以为你妈没文化,听不懂冷笑话?”
金小田开门,门外果然是李周。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手里拎着一大包水果。她回头对程玉芳说,“不对,是李周,说到李周李周到。”
李周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但礼节不用提他也不会忘,当下一一叫过来,“伯母好,阿姨好。”最后视线落到丁维娜脸上,和她交换了一个表情,这可是巧遇,不怪他。放下水果的当口,李周悄悄打量了程玉兰。
丁维娜长得不像程玉兰,反而是金小田和阿姨有五六分相似,眼睛像,鼻子像,连说话的样子也有几分像。程玉兰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髻,穿着条高领的羊绒连身裙,腕上戴了薄型女式表,不像暴发户,很有点优雅的味道。她端着茶杯的手,有一节手指略为怪异,像是重新接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