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碗生姜苏叶粥,让迎春端进了屋,自己则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缓缓回了屋,见迎春端着粥在屋内等着她,才想起这大爷的饮食都要她伺候着,她走到了床边坐下,扶起薛泫云的身上让他靠在自己怀内,接过迎春递来的粥,舀起一勺在唇边轻轻吹着凉气,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加了粳米后味道清淡,滋补效果也多了不少。
将这碗生姜苏叶粥一点一点地喂入薛泫云的口中,抹去他唇边淌下的稀粥水,将他扶回床上躺着,将手中的汤碗递回给迎春扬了扬手淡淡道:“下去吧。”
迎春应了声便端着空碗出了门,邱如墨也懒得下床,脱了鞋子便躺进了床内侧,侧着身子沾着一小块枕头疲惫地睡了。
2.听训
第二日,邱如墨早早便爬了起来,迎春也进了门端了盆水服侍她洗漱,为她更衣绾发,头上梳了随云髻,簪上一枝翡翠珠花钗,戴上翡翠滴珠耳环,身换上了一套喜庆的祥凤吉服。
邱如墨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遗传了她娘亲那花容月貌,可惜她娘亲乃是邱家大爷的小姨娘,受过一段时间的宠,生了她后,便渐渐失了宠,只是一个月偶尔有一日会来她院子内坐坐。可惜了她娘这般如娇似玉的女人,只能独守空房见不得希望。
她露出一抹苦笑,她知道邱如雪的名声,她晓得旁人对邱如雪的看法,而她现在以邱如雪的身份嫁了进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邱家嫡孙女自然不是人人想见就能见到的,所以除了邱家的人见了,不然没人会晓得这两门亲事的新娘掉了包。所以她势必要背负邱如雪的恶名在这薛家生存,何其艰难,想来若是薛泫云病好之日,以薛家家世,肯定不会让她这种恶名远扬的女人做薛家的妻主,估计会想方设法逼自己下堂。只要身份不被识破,她被休了应该不会连累她的娘亲,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释然地舒了口气。
又想起今后日子的难渡,邱如墨此时此刻心中百味杂陈,轻叹一声。罢了,与其困守在这偌大的府宅内做一个被禁锢的女人,倒不如下堂了自在,虽说名声是臭了,怕是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人愿意娶她,但也算是比在这里受人唾弃、处处看人脸色得好。再说惦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的人多不甚数,便会有人早早为她准备下堂的事宜,无需她操心。
“大奶奶,一会还要去给老太君、大太太、二太太捧茶。”迎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迎冬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了,迎秋将托盘上的清粥摆放在桌上,对邱如墨说道。
“爷,他好些了没?”邱如墨回过头看向床上的薛泫云,早上起来见他似乎吃了药后烧退了些,估计应该好些了。
“大爷烧居然退了,快让大夫来瞧瞧。”迎春走了过去看了看薛泫云,惊喜地对其他人说道,急匆匆地便跑了出去。
邱如墨站起了身,也向外走去,坐上了轿子,出嫁头天本是要同夫婿一块去见老太君,可惜,嫁了一个病痨鬼……
迎秋随着轿子同她一起去了老太君处,穿过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来到了正房,绕过巨大的富贵长春的红花梨屏风,便看到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身穿一身红缎金丝禳边的吉服端坐在厅内,而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等人也已端坐在厅内。
邱如墨徐徐走了进去,瞧了眼厅内这些薛家的人,来到老太君面前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身侧走来一个丫鬟捧着拖盘端着茶碗递到她面前。邱如墨拿端起茶碗恭恭敬敬地将茶碗举过头顶,不疾不徐地说道:“孙媳给老太君捧茶,老太君吉祥万福。”这些都是临行前她娘亲教给的,应该不会失了礼数。
老太君接过茶,掀起杯盖将茶叶抹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打量着这个传闻中刁蛮任性的邱家嫡女邱如雪,这时候看倒也算是娴静知礼,看来被休回去后,邱家还是有管教管教。
邱如墨收回双手依旧跪在地上,见老太君迟迟不言语心中不由得犯嘀咕。
“我薛家自先帝圣武皇上登基以来,便蒙受皇恩庇佑、功名显赫,已历七代,可不比小户人家,泫云乃是我薛家下代家主,如雪你既已嫁入我薛家,千万要记住我们祖宗的规距,时刻遵守,规矩自己的言行,莫要失了薛家的体面,到时薛府可容不得一个无视礼数、败坏门风的女人成为薛家的妻主。今后如雪要好好孝敬你公公、婆婆,好生伺候你的夫君泫云,善侍泫云的子女,你可知道了吗?”
薛家老太君这一番话让邱如墨哭笑不得,看来此家人深怕邱如雪进了门便闹得薛家不得安宁,进门头天便用话语敲打敲打她,让她记住规矩,记住自己的本分,很可惜,她不是邱如雪,她不会那般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孙媳谨听老太君教诲,谢老太君教诲,孙媳一定铭记在心,时刻遵守。”邱如墨忙俯□磕了个头,拘礼地答道。
老太君招了招手,一旁的丫鬟忙举着一个开启的锦盒走了过来递给邱如墨,她恭敬地接了过来,看了下,里面摆放着一串颗粒饱满、色泽光亮的珍珠项链、一个和田玉手镯和一块观音坐莲的羊脂玉佩。
邱如墨再次磕头谢恩,将锦盒合上转交给身侧候着的迎秋,她又一一向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捧捧茶,一一耐着性子接受了训话,也就是老太君那种意思,安分守己,不要乱来,不然等着被休吧!不过也都有赏赐,大老爷和二老爷赏赐的也是些珠宝首饰,而大太太、二太太则送了些双宫绸之类的布料或是《女训》、《女四书》之类的科教性书籍。
邱如墨都默默收了下来,起了身,又与其他薛家其他人见礼。
薛家大概的亲属关系她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大老爷薛逸乃是薛家当代家主,一妻两妾,正妻柳氏乃是柳家嫡女,家世也不凡,生有一子就是下代家主薛泫云,大姨太乔氏生有一子名为薛润生,二姨太张氏生有一子名为薛懿,一女名为薛雅已经出嫁。二老爷薛峰在朝为官,乃是正三品文官在吏部任职,正妻许氏,大姨太崔氏,可惜薛峰无子嗣。
邱如墨见过二爷薛润生与三爷薛懿后,得知两人都还未娶妻,不过都有纳妾。
在场的姨太与邱如墨也见了礼,她淡然地回了礼后,由丫鬟扶着坐了下来。
“听说泫云今日好些了?”老太君定神看向邱如墨,态度虽冷,但是口气倒是还算温和。
“孙媳今早起来见大爷气色好了许多,便让迎春请大夫来瞧瞧,还不知道如何。”邱如墨心里有些紧张,照实回道,心想才知道的消息,怎么这么快便传到了老太君耳里,心中不由得犯了些嘀咕。
“嗯,近些日子你便无需来请安,多多照顾泫云,他这病……哎!”老太君提及薛泫云的病情时,不由得露出一抹伤怀之色。
“我家泫云可真的好些了?”大太太有些焦心地问道。
“确实好了些,体热也退去了。”邱如墨拘礼地点了点头,柔声回道,“只是还未醒来。”
“有起色便好,我的儿呀,你可要细了心伺候泫云。”大太太一听自己的儿子病情好了些许,不由得抚胸口舒了口气,心道娶了门亲冲了冲喜倒也真是有用。
大老爷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赞许地看向邱如墨,心道这儿媳虽然名声在外不怎么好,倒是自己儿子的贵人。
老太君自然喜上眉梢,唤人去问大夫的话,倒是乔姨太与张姨太表情有些微妙,虽然附和着说些好话,倒是脸色不怎么好,时不时瞟过来的那视线却也有种别样的意味。
二爷和三爷倒是和气地和邱如墨询问大爷的病情,她也一一作答。
薛懿看了这嫂嫂贤良淑德,倒觉得传闻有点言不其实,不由得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嫂嫂生出一抹好感来。
二爷性子冷了些,只比大爷小了两岁,今年二十四,整个人给她有种冷冰冰的感觉,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有些慎得慌。
又唠了些家常后,下去问话的人也回来,老太君听那人回话,不由得笑颜逐开,欢喜地叹道:“好呀,这一门亲事倒是许对了!行了,你也不用在这伺候了,最近几日你也不需要请安了,回屋照顾泫云去吧。”
“是。”邱如墨向老太君和大老爷他们见了礼后,便随着迎秋回了屋,进了见薛泫云还在床上躺着,便倒了一杯清水,为了他服下了药,又给他按摩了会穴道。
看着他那因为生病而变得极差的脸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本倒是个模样英俊的人,这一病倒憔悴了不少,今日见了大老爷、二老爷、二爷和三爷,顿时间觉得这家人血统真的好,男人个个模样英俊,心想要不是这病磨得他命都快去了,绝对也是个帅哥。
邱如墨轻抚着薛泫云面颊,心想这就是她这辈子的夫君,便不由得宽了心,要是肥头大耳或者歪瓜裂枣的男人,那可绝对是让她不如死了再投一次胎得了。
帮薛泫云理好衣衫,盖上被子的时候,视线落在床上搁着的元帕上,真想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可惜这种笨办法肯定会被床上这位大爷识破,想想也不靠谱,便也作罢了。
大清早起来有些累,毕竟见了老太君公公婆婆自然紧张了些,回来后便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第一关算是过了,第二关就是薛泫云这条命怎么被她救活了。
最难的自然是喂药了,估计过两天他便能醒了,到时候该怎么办?邱如墨犯难地看着手中的胶囊,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吃了药还得喂他喝些粥垫垫肚子,起了身,带着丫鬟迎春、迎秋去了后院的小厨房,让迎春取党参浓煎取汁,她自己亲手洗米,用百合,粳米同煮成粥,再将那党参汁配着冰糖调入粥内。
她试了试味道,甜而不腻,清淡爽口,能补脾益气,润肺止咳,看能不能缓一缓他那止不住的咳嗽。让迎春盛了一碗端进屋,她又吩咐迎秋让大厨房炖碗鹌鹑百合汤给大爷晚些时候喝。
邱如墨用手帕抹了抹手,便向里屋走去,进了屋给大爷喂了粥后,便然迎春她们先行出去,她困倦得很,脱了吉服便躺进床内侧睡了,头沾了枕头的边,睡着睡着,便不由自主地依偎在薛泫云的怀内,额头抵着他的面颊睡得极沉。
薛泫云张开了眼,头还是有些痛,喉咙里痒痒的让他忍不住连声咳嗽着,只感觉喉间有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