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村边的那条小河

    当我再度经过小河的时候，关于它的记忆自动复活了。

    此刻的它已经不复当年的生机模样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在夕阳下宁静得宛如一潭死水。河水有点浑浊的深绿，沉闷中长出一些茂密的水草，成片成片的，或者在水岸边一路蜿蜒着。河上架着的那座水泥石桥在年久失修的岁月里开始呈现出一副班驳衰颓的样子。桥身破旧，有些地方有明显的剥落现象，两旁的石栏杆残缺不全。在它面前，我想起四个字：颓垣断壁。是的，很萧条的一种感觉。

    河对岸曾经茂密无比的荔枝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长长的围墙和一条狭窄的石板路，从河的上游一直通向另一边新修的公路。小时候，每年夏季的这个时候总能看见荔枝树上挂满沉甸甸的荔枝，随着夏风不时摇曳着身躯，那饱满鲜红的模样多诱人啊！而今，树不见了，鲜红的荔枝也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西天边擎着一轮渐渐下滑的夕阳，宁静地照耀着小河和石桥，河水缓缓向东流去，让人有点惊心动魄。

    桥上有一些人在纳凉。听人家说傍晚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喜欢来这里坐坐，有本村的老头老太们，还有外地的一些小伙子。他们有的坐在一级一级的台阶上，有的只是站着，遥遥地望向远方，还有个别人手握鱼杆在钓鱼老头儿一边摇着蒲扇，目光定定，静静地坐着，或者抽点烟。他们是在乘凉吧，亦或者缅怀一段已经老去了的岁月。

    而今，这座石桥的实用价值已经不高了，它不用再去承载农民们忙碌而沉重的步履了，它不过是闲人们休息的好去处罢了。对岸已不再是大片的农田而是一中的新校址，还有区检察院曾经那成片成片的绿意早已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只有记忆深处才能寻到。记得小时候，我们去田里干活总要经过小河和石桥。有时，一天下来，来来回回几十趟，特别是农忙季节，割稻谷收甘蔗的日子是最忙碌最累人的时候。那时，幼小的我稚嫩的双肩上担负着两把沉重的稻子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走了停，停了再走，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沁出，用手擦拭了又擦拭，全身湿透，躁热不堪。可一上了石桥仿佛就觉得轻松了不少，因为回家的路马上要到头了，心里便涌起一种解脱的喜悦。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就跑到小河里洗澡，把一天的疲惫与劳累擦洗得一干二净。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好些人结伴去的。有时就在小桥附近嬉耍，有时沿着河心从下游一直往上游走。下游是浅水区，走得比较安心，也很舒服，上游是深水区，一般情况下觉得差不多就不敢往上走了，那感觉真是如履薄冰啊，惊险又刺激！

    那时，小河带给我们许多欢乐，却也曾留下不少的伤痛和遗憾。特别是夏季的时候，溺水死亡的事件并不少见，有时一个夏季下来就是好几起，让人伤感且无奈。记得有一天傍晚，我在自家院子里乘凉，忽见一妇女哭喊着从我家门前奔跑过，后来我才知道，她女儿游泳不幸溺水了，被人救上来时已经没有呼吸了。看见的人说那女人哭得肝肠寸断，死死地抱着女儿的尸体不肯放开，一边哭，一边骂，骂老天不长眼睛

    后来大人们就不时地吓唬我们说，小河里经常有“水鬼”出没，游泳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拖走，成为“替死鬼”特别是小孩子。我自然吓得很少去了。记忆中也有过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不过幸好及时地被同学拉了上来，有惊无险，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有时想想，人的一生真是充满种种的不可预知和凶险，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幸福啊！

    如今，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经历了人生中的成长和蜕变后，蓦然发现，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有的消失不见了，有的则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时，心里除了缅怀，似乎还有些许的感慨。

    08-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