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真实的答案。
秦姚肩头湿濡,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苦涩的弯了弯嘴角。推开沈青岚,认真的说道:“岚儿,这是母亲该受的,你无须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母亲很感激,能有你陪伴在身边,若是没有你,恐怕早已是化为一捧黄土掩埋的枯骨。而今,不过是些谣传,娘身边有你、你父亲和你弟弟,便更加的无惧才是。”
沈青岚听着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心底破了一个缺口,那个黑洞愈来愈大,恐惧油然而生。
“母亲,待事情平息,我们会想方设法替父亲辞官,你与他闲云野鹤,自在生活。”沈青岚定定的看着秦姚,看着秦姚别过头,依旧倔强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得到秦姚的一个承诺。
秦姚一怔,明白沈青岚话里头的意思,脸上有着若有似无的笑。
“岚儿,人命由天。母亲会陪伴在你父亲身边,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姚说这句话时,神色无比认真,眼底布满了虔诚。憔悴不堪的容颜,生出了华光,份外的美丽动人。
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沈青岚的心头,每每想起,都满心酸楚。
沈长宏立在屏风后,听到秦姚的一番话,攥紧了袖中的拳头,仰着头,逼回了那温热的液体。嗓子里阵阵发堵,难受的转身走出屋子。
出门,便碰到迎面而来的管家:“将军,该开宴了。”
心里有着担忧,今日真是座无虚席。将军府外,更是有人带着吃食,席地而坐,等着第一手的消息。
沈长宏点了点头,睁开布满红色血丝的眸子,忘了眼澄澈如洗的天空,缓缓的说道:“你先出去,我待会便到。”
管家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几步,回头说道:“将军,方才韩府的人与薄府的人在争执,如今被劝解开,却都是要您出面给说法。”
沈长宏脸色阴沉,面色由方才的隐忍难受转化为不耐的暴戾,目光仿佛要喷出火,冷声说道:“若不是诚心为我儿庆祝,便扔出去!”
管家诧异,下一刻,便觉得理所当然,一改方才沉重的步伐,轻快的朝前厅去了。
沈长宏转身,秦姚与沈青岚一同出来,乳母抱着孩子,紧随其后。
“开宴了,我们该去前厅。”秦姚含笑的说道,情绪好了许多,眉宇间没有了这些时日来的清愁。
沈长宏心中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你放心,景枫已经布置好了。”看着襁褓中的婴孩,沈长宏眼底有着愧疚。为了秦姚的清白,恐怕要委屈了孩子。
秦姚似乎明白了沈长宏的心思,面色一白,拒绝道:“长宏,我不会同意。”
孩子是无辜的,方才一出生,便遭到无妄之灾,背上‘父不详’的骂名。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在众目睽睽下,滴血验亲?
这是对孩子的不尊重!
“长宏,我们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只要你信我,岚儿信我便是。”秦姚眼底有着急切之色,哀怨的看着沈长宏,似乎在质疑他不信任她。
沈长宏有口难言,眉头微拧,不自主的垂目。
秦姚最熟悉他的神态,这模样,便是斟酌言词,说服她。
沈青岚见父母二人的气氛凝滞,打着圆场道:“不是只有这一招可行。”说罢,给秦姚递了眼色。秦姚心领神会,示弱的轻哄了沈长宏几声。
沈长宏霎时间,便眉目舒展。
“姚儿,我没有不信任你。”沈长宏扔下这一句,背脊紧绷着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外走。
沈青岚掩嘴直笑,父亲恐怕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适才会不好意思。
秦姚一愣,提着裙裾,追赶了上去。第一次,不顾矜持与礼教的挽着沈长宏的臂膀。沈长宏倏然停顿住脚步,不适的挣扎了一下。秦姚眉开眼笑的再度抓紧了,死死的抱着沈长宏的手臂,就是不撒手。
二人拖拖拽拽的消失在长廊。
沈青岚眼底溢出了一抹笑容,父亲虽然不甘愿,可眼底的满满的笑,泄露了他的满足与开心。
“可有发现这一幕很熟悉?”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吓了沈青岚一跳,回头看到齐景枫出现在身后。手中拿着一个金锁片,在阳光下,流转着光芒。映衬得他淡漠的脸上,带着暖暖的辉芒。
沈青岚一回神,便发现她当初也这样赖在他身旁,死抱着他不撒手。后来被一个小僧撞见,他说她是饿晕了。
如今回想起来,似乎过去了漫长的一个岁月,很久远。
“我是母亲生的,自然是像母亲。”沈青岚瞪了齐景枫一眼,一个转身,裙裾飞扬,步伐轻盈的离开。
齐景枫无奈的失笑,缓步追随了过去。
到了前厅,便听到一阵争闹声,尤数薄府大少爷薄黎生,气焰十分的嚣张。
站立在人群中,挑高眉头,阴阳怪气的说道:“孩子满月,怎得不见孩子的父亲?”目光落在从侧门而入的沈青岚身上,神色古怪了起来。
当初若不是这个贱人,他又怎会被父亲训斥?
何况,他至始至终相信,睿王是这个贱人所杀!舟山王他见过两次,没有深交,可当时的局势,舟山王不会如此愚蠢的刺杀睿王与皇后为敌。
沈青岚眼底闪过一抹冷芒,笑着说道:“薄大少能参加宴会,作为主人,很高兴。毕竟,薄夫人与睿王先后去了,伤心过度,却依旧来恭贺。可,薄大少也要保重身体,忧伤过度,眼睛不甚灵光,看了太医么?”
薄黎生见她反唇相讥,骂他是瞎子,脸都气绿了!
“本王眼神好得很,不劳世子妃费心,还是多多关心你父亲。这冬日里都过了,夏天也不远了,那帽子带着不热么?”薄黎生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凉凉的说出这句话,嘲讽意味浓厚。
众人立即哄堂大笑。
秦姚脸色一白,紧紧的抓着沈长宏的手臂。
“打出去。”沈长宏面无表情的说道,在这朝堂之上,谁敢说他不是?薄家大不如前,韩府亦是因着舟山王之事,人气一落千丈。
就算打死了薄黎生,当今皇上敢说他半字?
几个暗卫,凭空而出,手中拿着剑鞘,对着薄黎生一顿狂揍。
薄黎生痛得跳脚,四处乱窜。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将我赶出去,就能无碍了么?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么多人知晓,你有种就全打杀了,便无人说这人尽可夫的贱人一句话!”
“嘭!”
一只雕花木盒,飞射而出,砸在薄黎生的头上。鲜血汩汩四溢,流了一脸的艳红。睁圆了眼睛,直挺的倒地。
众人吓得面无人色,胆战心惊,看着沈长宏的目光,不再是嘲讽、讥诮、鄙夷,而是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