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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秦姚略有些拘谨的坐在绣墩上,吩咐桂枝奉茶。
桂枝与芍药是秦姚的陪嫁丫鬟生的女儿,桂枝忠心耿耿,芍药便是贪图小利,背叛了秦姚。龚青岚狠厉的手段,更是震慑住了院子里的人,再不敢随意的透露落霞居里的风声。
沈长宏撩袍摆,在她身侧坐下。这一路走来,已经平息了心里激动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遗憾、惋惜、伤怀。
四处打量着她居住的屋子,布置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精致典雅,床头依旧挂着竹筒风铃,与她曾经的闺房无二。
里面,并没有男人的气息,哪怕是一块腰帛,都不曾瞧见。心里即难过又有股难言的喜悦!
难过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不得夫君喜爱,霸占正头夫人的位置,定然有不少人为难她。喜悦的是她不曾与别的男人……想到此,觉得荒缪。她都为人妻,育有儿女,又怎会不与她夫君行周公之礼?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沈长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依旧如年少时那么美丽动人,随着年龄增长,为她增添了韵味。一双凤眸,失了往日华彩,平静如无波古井,微皱的眉宇间,透着一抹难以抚平的伤愁。
心,陡然间紧揪成一团,痛彻心扉。
“很好。”秦姚摆放在膝上的双手,十指绞拧。垂着眼角,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沈长宏目光落在她交缠的手指,用力而指节泛白。心里百味杂陈,她说谎时的小动作,依旧没有改掉。
“你又何须骗我……”沈长宏精锐凛然的眸子里,布满了伤痛。
“你想我说不好么?”秦姚猛然抬头,口气冷厉,咄咄逼人。触及他目光的瞬间,迅速的低垂着头。
沈长宏嘴里吞了黄连,一直苦到心里,扯着嘴角道:“自然希望你过的好。”顿了顿,满目柔情的看着她,道:“你过的好,我难受,你的幸福不是我给的。可你过的不好,我心里更难受。”
秦姚眼角滚落一滴泪水,他早已是忘记她曾经说过的话。否则,缘何有这一问?
“你曾说若我们成婚,你便将屋子布置成两个人的喜好。若一日,你成婚后,屋子布置的如闺房一般,在你心中不曾认同你的夫君,所嫁非良人。”沈长宏目光深沉,字字锥心刺骨。那年她偎在他怀中,娇俏动人的许下这番话,清晰得仿佛如昨。
那日听到龚青岚说不许夫君纳妾,他便想起了她。当初亦是玉指点着他的额头,娇蛮的说道:宏哥哥,姚儿不许你纳妾。
据他查探,龚远山妻妾成群,更是宠妾灭妻。又怎会是她的良人?
秦姚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在手心。
他还记得,可记得又能如何?她为人妻,他兴许为人夫,早已是物是人非。
“如今说这些有何用?不过徒增伤愁。当年那场宫乱,你便杳无音信。顷刻间,我失了所有。也好好的过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秦姚心底对他突然的失踪,终究无法释怀。
“姚儿,不是你所想。当年我临时受命赴边关夺取帅印,恰好边关来犯,我留在边关打仗。待战事平息,赶回京都时,便得到献亲王的死讯。我四处寻你,却是寻到你的……死讯。”沈长宏双眼通红,得到她的死讯,那种痛,撕心裂肺。
秦姚心中翻滚如沸,没料到竟是这样。这一错,便是半生岁月。
“姚儿……”
泪水模糊了秦姚的双眼,看着他眼底浓烈深沉的情感,扭紧手指。他依旧俊美无俦,岁月不曾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却是成就了他的地位,愈加尊贵不可攀。在他身旁,她自行惭秽。
她的身心,都不够完美,不够纯净。已为人妻、为人母。再不是往昔,他的未婚妻。
“沈长宏,你走吧。”秦姚别开脸,不再看他。
沈长宏心底失落,见她如此,只得说正事:“青岚去了京都,找献亲王手中的密诏罪证。这事情牵扯甚广,怕是有危险。”
秦姚心中一惊,忙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今日做了个了断。若你觉得歉疚与我,便替我照顾好岚儿。如今你是大将军,地位非凡,想来也是举手之劳。”
沈长宏见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划分关系,心中不是滋味,却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当年不曾有能力保护她,如今他有了权势,便替她护住她的女儿,也算了了当初最初的心愿。
“好。”沈长宏宽厚布满厚茧的手掌,覆上她保养得白皙娇嫩的手背。秦姚淬不及防,挣扎几下。沈长宏加重了几分力道:“姚儿,别动,让我握握你的手。”
秦姚一怔,停止了挣扎。明知不该,却无法拒绝他。
沈长宏执着她的手,不待有下一步动作。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齐齐看向门口,面面相觑。
“你快走。”秦姚面色微变,猜出门外是谁。
沈长宏心中不舍,不想她在府中被刁难。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破窗而出。
同时,嘭的一声,门扉被撞开。
龚远山看着秦姚面色平静,端着茶壶,桌上摆着四个茶杯,她已经斟满两杯,正在斟第三杯茶。
“哭了?”龚远山目光锐利,盯着她红肿的眼睛。目光落在桌上,她无事斟茶作甚?无人喝,便是为了掩饰什么?
心里本来存了怀疑,看着她的每个举动,都别有深意。
“老爷带了几个人一同过来,妾身自是要斟茶伺候。至于哭,不过是岚儿离开燕北,想着她会吃苦,忍不住伤心罢了。”秦姚将心中的措词,反复斟酌。没有破绽后,适才说出口。
龚远山心中狐疑,手背在身后,来回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查看到嫌疑人,便在沈长宏方才的位置坐下,顺势端着最近的一杯茶水饮尽。
“岚儿离开燕北作甚?”龚远山心知找不到破绽,便假意关怀几句,未免旁人说他冷漠。
秦姚看着他喝掉沈长宏的茶水,抿紧了唇,半晌才道:“听说去了京都。”
“这孩子,顽皮。女婿在燕北,好好的她跑去京都作甚?”龚远山眼珠子乱瞟,哪儿能藏人,就瞟哪里。有人禀告,确实瞧见她领着一个男子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