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柳家的,是个不好相与的,在城中这名声也可算差的厉害。”
秀丽听到那女子在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时候声音之中带了不屑的调,当下也便觉得有几分有趣连问道:“哦?御史家怎么也算是系出名门,柳家的千金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像有半点的刁钻啊。”
“秀丽公主你不是雍都的人大约也是不知道的,虽说名头上是担着柳家千金,但事实上谁都清楚她并不是柳家真正的千金,是她母亲嫁入柳家所带的拖油瓶,你看蔡小姐怀中抱着的和她手上抱着的孩子,那也不是柳家的,还是她母亲有孕入了柳家门所生下来的前头丈夫的种,也亏得柳御史仁厚还将这三个拖油瓶视如己出的,真真是笑死个人的。”
秀丽听到这些个八卦的事情心中不免觉得差异,当下又忍不住道:“那看来柳御史大人真是个宽厚大量的长辈啊。”
“是呀,柳大人自是个宽厚大量的长辈,但这母女两人都是有手段的,一个哄住了柳大人,一个则是心狠手辣地对柳大人嫡亲的儿子下过手,而且这人的手段可不止是这些呢,她同七公主的关系十分不错,整日专营那些个奇淫巧术,不学无术的很。都说女子应当守礼。可她倒好,整日抛头露面的,白白败坏了旁人的名声……”
别看这些个贵女们一个一个都是知书达理的模样,但事实上内心也是十分八卦的人,这话匣子一旦打开之后就完全收不住了,一下子将那些个有的没的事情统统都当着这个高丽公主的面说了一通,那活灵活现的模样就好像是她们也曾经亲眼看到而不是道听途说而已。
秀丽公主也不怎么说话,颇有兴趣地听着这些人在自己的面前说话,说道精彩部分的时候,她只要略微有几分震惊地说上一句“真的?”“怎么会这样呢?”,然后这些个人都以一副“你不懂我来说给你听”的模样说的越发的细致起来,这说起来的时候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只恨不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下子全部倾巢而出,一下子就完全说个干净不可。
谢瑾婳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本还以为这秀丽公主初来乍到同这些寻常都是眼高于顶的女子关系处不好,但现在看来她的这一点的担忧像是多余的,这关系不知道是处于得多好,稍稍走进了一点,那说的内容就一下子传到她的耳中,听得仔仔细细的,而那不管是讲诉的人也好听人说的也好,一个一个都十分的认真。
谢瑾婳的面色有几分难看,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同蔡妙萍在一起的云姝,那丫头倒也可算镇定,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这议论她的声音呢还是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一般。
身旁的宫女见谢瑾婳的面色有几分难看,知道她心中不喜,当下就扯了嗓子道:“长安公主到!”
那长长的尾音拖得抑扬顿挫,当下将那些个说话的人震慑住了,原本还说的兴起的人一下面色有了几分难看,谁都知道柳云姝这人和七公主谢瑾婳关系十分的亲厚,现在七公主来了,听到这些个闲言碎语还指不定是要怎么收拾她们呢。
当下猛然垂着头朝着谢瑾婳行礼道福:“公主万安!”
秀丽公主也是朝着谢瑾婳行了礼,然后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谢瑾婳,那模样十分不谙世事。
“都起来吧。”谢瑾婳道,“这一次狩猎破例让你们这些个姑娘家也来参与,并非是让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子的,怎么府上都没怎么教会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这种事情吗?闹得这般的乌烟瘴气。”
谢瑾婳并没有大声呵斥,只是那声音崩得紧紧的,可谁都知道那言语之中全是责怪的意思,暗自着她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起那些个事情来的。
那些女子自知自己有错,可哪里晓得谢瑾婳会突然之间出现,而且她们也都是压低了声音在说,更何况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整个雍都都晓得的事情,若是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们也不过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又何必这般地帮衬着柳云姝呢!
秀丽公主盈盈一笑道:“公主息怒,不过就是因为我好奇,拖着各位姐姐妹妹在这里说会话罢了,若是有些不当的地方也是因为我的错处,是我太过好奇了。公主可莫要责怪各位姐姐们才好。”
秀丽公主将责任都揽上自己身上的话让那些个女子都忍不住侧目,哪里会想到她会为了她们将事情都包揽上身,一个一个感激之余外看着这个高丽公主也有了几分越发亲近的之意了。
王诗语冷冷地看着秀丽公主,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才是她的阻碍。柳云姝再讨厌,那至少她的性情是摆在那儿的,不会刻意去讨好旁人也不会无故诋毁人,看人不爽了那说话半点也没个好的,她就从来没有瞧见过云姝会耍了心眼同人相处。而眼前这个高丽公主那可算是玩的一手好诡计,刚刚分明是她鼓动着这些人涛涛不绝地说下去,眼下不过就这样的一句话就将这些个人的人心都收买住了,这样的女人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是呀,公主,是秀丽公主太过好奇咱们雍都的那些个事情了,诸位姐妹也就顺口一提,遇上秀丽公主好奇的就多说了几句,也没有旁的恶意。”王诗语道,“大家只是说的有些得意忘形了,倒是忘了规矩了。”
王诗语这话意在提醒这些人,不要因为刚刚秀丽公主那一番话而感激涕零到忘记了到底是谁先提的这个头,如果她真心想要阻止这话,早就已经在最初说的时候就已经提醒人停下来了,而不是在那将歇未歇的时候又用那好奇且无辜的语气勾了一勾,引得人再不断地说下去。
王诗语这话也一下子点醒了众人,是呀,原本她们也没有打算像个街头巷尾只会说旁人闲话的妇人似的道了人的闲事,只是面对着秀丽公主那一脸的好奇,且看着她睁着那一双无害的大眼睛一派震惊地看着人问着“真的吗?是这样吗?”的时候,才克制不住地越说越多,而且她身为公主,又是高丽来的,她们自然是要有几分待客之道的,也不好拂了她的颜面,自然地也就越说越多了起来,完全收不住。现在想来,她们就像是被眼前这个公主给蛊惑了似的,完全不能自己,这般说来这件事情的祸首还是眼前的着个公主才是,她们为何还要对她那一番话心怀感激。
这样一想之后,看向高丽公主的眼神之中也便带了几分的不屑,只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点感激十分的可笑,完全被人当了枪使还要感激人。这些个女子那都是心高气傲的很,又怎么可能会甘于被人利用。
秀丽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揭穿自己,她的面色微微一僵,但旋即又道了一声:“是呀,是秀丽太过好奇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受了几分委屈却又硬撑着自己是的,那模样有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只可惜如今这里都是女子,女子同女子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怜惜之情,更何况这公主远道而来还是来同她们抢人来的。
秀丽的眼神落到王诗语的身上,这人刚刚也一直都是沉默的样子,明明还去寻了那柳云姝的茬,刚刚她们同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她也站在一旁一直默不吭声也没有阻止她们的意思,她还以为这个丞相之女也不过尔尔而已,原来就是在这里等着她么!
王诗语见秀丽看着她,她回了一个不屑的眼神过去,心机深沉就心机深沉,何必在这里装做这般的无辜呢,真当所有的人都能够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上不可?!
秀丽也看到了王诗语那不屑的眼神,她忍不住为之气结,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谢瑾婳面对这些人那暗藏的汹涌,她也知道这些个女孩子的心思,尤其是秀丽公主的。这丫头不是个单纯的,她也一直没什么好感,刚刚那一件事情一出她那话看着像是帮旁人担了责任,事实上也是将责任推到了旁人的身上,喜欢玩弄手段的人谢瑾婳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而王诗语的反应也可算在她的理解之中,这丫头的确是有几分的小聪明,却从来都不将自己的聪明用在正途上,如今让两人对上,谢瑾婳想,大约也还有若热闹可看。
谢瑾婳也不理会这些个人,径自地朝着云姝方向而去,蔡妙萍见长安公主朝着自己这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紧张地站起了身来,她的面上有几分的局促,毕竟她同谢瑾婳之间的接触不算多,这般突然之间的接近让她也有几分的紧张。
云姝是见惯了谢瑾婳的,别看她的神情严肃,事实上却是一个十分柔软的人,只是那一颗柔软的心被包裹在层层的盔甲之中,又加之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人不敢造次。
“公主安好。”云姝镇定地同谢瑾婳行礼问好,蔡妙萍也便行了个礼。
“起吧,”谢瑾婳的眼神落在云姝和蔡妙萍两人各自牵着的孩子身上,对于这两个孩子,谢瑾婳的神情柔软了一些,那近乎可算是温情的神色让蔡妙萍也觉得有几分惊讶,在她的印象之中七公主就是这般的不苟言笑,哪里会有这么温和的时候出现的。
“便知你在这里,本宫同父皇寻你有事,且同本宫来吧。”谢瑾婳朝着云姝道。
云姝道了一声是,本想将两个弟弟交托给蔡妙萍,这些人之中也就只有蔡妙萍同她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亲厚,但谢瑾婳已微微弯下了腰,道:“云初云起,到姨这边来。”
云初云起倒也是认得谢瑾婳,憨憨笑着就真挣脱开了蔡妙萍和云姝的手朝着谢瑾婳的怀里扑,那模样惹得谢瑾婳也十分的高兴,牵着是两个肉呼呼的小子就走。
“看着七公主这样,真心有些为她伤感。”蔡妙萍忍不住低声对着云姝道,她这种话是不敢当着谢瑾婳的面说的,这个公主刚强刚毅的很,在她们女子的眼中那几乎也可算是另外一种存在,那是比云姝更加高大的存在,若云姝的存在让她们明白身为女子也能够完全同男子一般,不是全然只在闺阁之中才能生存,那么谢瑾婳就像是一个巨人一样的存在,那是她们这些个女子极难达到的高度,那是无人可及的一个高度。
云姝拍了拍蔡妙萍的手道:“这话切莫在公主的面前说,她是要伤心的。”
女人就像是鸡蛋一样,外表看着刚强,其实内心很柔软,越是看着刚强的人可能越发的不堪一击,只差被人抓住那七寸而已。
蔡妙萍连连点头道:“你当我是痴的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可是知道的紧,你且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你一会来寻了我便是。”
云姝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远远地跟上了谢瑾婳的身影,她牵着两个孩子,倒也是走的慢的,像是在刻意地迎合着两个孩子的脚步。
元熙帝的帐篷外站了不少的护卫,门口更是站了两个宫女,瞧见谢瑾婳同云姝前来的时候行了一礼,掀了帘子让人进去了。
元熙帝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身边站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生的粉雕玉琢的,似乎说了些什么,元熙帝的脸上还有几分笑意。
云姝朝着元熙帝请了个安,元熙帝点了点头,落在了云初云起的身上,“这两小子,朕当日见还是在洗三的时候,如今倒是长大了。且过来些,让朕看看。”
谢瑾婳推了推两个孩子一把,示意他们上了前去,两个孩子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上了前趴在了元熙帝的膝盖上,仰着头看着人。
“长得真好,跟朕的皇儿一样的好,又乖巧,想来你也没少费了心思。”元熙帝道。
站在元熙帝身边的那个孩子也盯着云初云起看着,咧着嘴笑了笑,伸出了手捏了捏两个孩子那胖乎乎的笑脸,而云初云起两人也由着他捏了捏,甚至还伸出了自己那胖乎乎的手想要去捏了他的脸蛋,但因为身高的限制也碰不到他的脸,只能是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惹得他咯咯笑了起来,两人瞧见他咯咯笑起来也跟着一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