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在琥珀里的记忆

躲开那些充满欲望的眼睛，我彻底将自己再次的流放于夜的深浓之中，只是，这次是我选择的。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复苏了，我不敢说，我的生命就此要开花，但是，我多想让你看看，看看我生命舒展的那个过程啊，毕竟，它在最困境的时候，是你给了它无穷的信心和动力，给了它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奋力挣扎。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每次电话里，听到你有了困难，有了苦痛，我都累到了无力。那把让你跌跤摔断了手柄的伞，你已经不再用了，下雨天，你会知道躲雨么？我仿佛看到你咬着牙，托着一条受伤的腿行走在黑暗的路上的情形，一个远离了呵护的女子，在生活的芒刺面前，唯一的武器只有坚强了，我给不了你任何的保护，你羸弱的双肩，扛得动生活的困苦么？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一到逢年过节的，我就总想着你一个人如何的孤单。一个人是孤单，可是想着另外一个爱人的孤单，更是孤单万分啊。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漫长的时间让我有了动摇的念头，多么可怕呀！放弃，就意味着曾经的美好不复存在了；放弃，就意味着我们向奸佞的现实低头了；放弃，就意味着我们再也不能在这个浑浊的世界里掌控自己的幸福了；放弃，就意味着我们都已经忘了彼此留下的生命印记了；放弃，就意味着生命里那一点残存的疼痛感觉荡然无存了。恋爱的犀牛是我们最喜欢的一部话剧，马路说：“忘记？！忘记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但我决定不忘记。爱你，是我这一辈子做过唯一正确的事情。”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当我再次面对生活磨难的时候，我多想在你的怀里，安睡得如同一个孩子，就像曾经的那样，你粉色的胸膛，总能安抚我无尽的忧伤。爱人啊，是两个黑夜天里搀扶着走路的孩子，一个跌到了，总有第一时间的支持，不管，道路是怎样的泥泞。我在这个孤独的城市里见过很多或妖冶、或美丽的女子，却只在一个怀抱里听到了天堂的福音，爱了一个在恰当年岁该爱的女子。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虽然我们每天都打电话，上网。可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当生活在生活的背面隐退，我们就无可选择的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仿佛是饮鸩止渴，却又无可逃脱。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绝大多数时候，我总是避讳关于我们俩的一切，你离开的那年冬天，我一个人逛海淀图书城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北大，未名湖畔冰水封冻，我说，往年这里最热闹的诗歌会，那些狂放天才的诗人，也写不出你的样子，而我，今天偷偷的在你的发梢上，刻下了我自己的名字。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离别后的最后一个冬天来临了，外面干冷的风刮着，你说，冬天来了，春天也就来了。我翘首以待，提前在春天之前，将自己封陈起来，封陈在天坛的眼睛上，那些过往历史的陈迹，也和我的心情一样，都有了穿透岁月的能力。

    五.一定要坚持呀！

    相比之下，男人更多的时候是格外软弱的。而在爱人面前，也容易表现出最任性的一面。我想，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罢。

    因为这个城市曾经有你，所以，在经历了一些变故后，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留在这个庞大的森林里挣扎。

    那个情人节过后，时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就像大海深处的一块礁石，我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有时候，我不想说苦难，因为就苦难而言，是言语所无力描摹的。对那些真正生活在苦难里的人来说，我的那点困难不值一提。当然，这样说，不是贬低着苦难的真义，不，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越发理解了苦难的人，是不愿意借此去炫耀什么的。毕竟，苦难本身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2002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不是不想，是因为不能，没钱，连买票的钱都没有。生活一下子陷入难言的困顿。

    可是依然得挣扎啊，这个城市里，除了你可以称其为亲人之外，就是举目无亲了。可是那时，你也远离了。

    因为当初来北京时的惜惶，而且急于扎根下来，所以开始的那份工作太大意，现在感觉，那大体就是江湖人言说的’黑店"了吧，整整干了3个月，收获的却只有700块钱，刨去生活的开销和房租，我彻底绝望了。

    可是不能跟你说的，因为你一切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多的困难等着你呢，我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困难而徒赠了你的担心，我不忍这样做，于是，只有自己默默忍受了。

    我知道，很多人曾像我一样生活过。

    那个曾经承载了我快乐和苦难的北四环外的那个偏僻的小屋，我不知道现在是否依然存在，如果等你回来了，它还在的话，我真想带你去看看。

    大概一个月的样子，每天我只能靠一顿稀粥艰难度日，菜是铁定没有的，实在无法下咽了，就搁一点食盐调味。身体就越发的虚弱起来，有时觉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我想身体上的饥饿还是可以忍受的，可是感情也一样得不到释放，这才是最大的困苦。

    那时穷，连一个手机都没有，唯一的家电就是一个bp机了。我们曾很开心的笑，说：我们终于也有家电啦！快乐得如同两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后来，这个唯一的家电，就成了我们联系的唯一桥梁，因为时差的关系，我总是在半夜里收到你的留言，那些留言，我曾经很小心的抄写在我的纸条上，连时间的分秒都不曾落下。我想，这是很珍贵的。

    实在无聊的时候，我就翻看我们用来交流的留言簿，虽然也曾在一起几个月，可是我们一样的聚少离多，我每天早早的要去上班，你则从家里去雅思班上课，晚上我就把要对你说的话留在纸条上，白天你来的时候看到了，再回复，晚上下班我回来就看到了，非常的开心。

    现在，这些留言簿我都保存着，如同呵护一份最温暖的情感，那时，我们的留言总是很俏皮，很轻松，没有一丝一毫离别前的伤感，而这些留言，也曾温暖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除夕的那天晚上，鞭炮声此起彼伏。（因为基本是郊区，所以很多人家是放炮的）整个夜空都弥漫了一种浓烈的喜庆气氛，我用了最后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张ic卡，给家里的父母报平安。因为，这是我唯一的一次不在家过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事实上，后来我知道，那时的他们是最担心的。

    那天，没能给你打电话，因为我没有钱，我不知道你春节是怎么过的，一个人，第一次出国门，遭遇第一个没有亲人的春节，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孤单、思念。

    就在那天晚上，我想到了抢劫，而且付诸了行动。这是真的，只是没有成功，因为我太饿了，长期以来，一天一顿薄粥，已经不能抵御这北京格外的寒冷。可是我终于没有得逞，我感谢命运这样的安排，不然，我的生命轨迹就是另一种模样了。

    我像一切恶毒的强盗一样，敏感得监视着路上的猎物，我想过很多，躲在暗地里，黑暗给了我邪恶的心灵，直到今天，我依然深深忏悔于自己的邪恶。后来，记得看到三言两拍（好像是吧，记不得了）里描写一个书生拿菜刀抢劫的事情，我的眼泪就唰唰的流淌了出来，一样文弱的书生，却在生活绝望的时候选择最为人所不齿的方式获得生存下来的机会。

    偶尔，也有单身的女子从身边走过，那条黑暗的路，很僻静，可是我一直犹豫着下不了手，思想斗争激烈极了。毕竟，我是念过书的。除了小时偷过黄瓜甘蔗之类的东西吃外，从来没有干过偷盗的事情。

    后来，终于放弃了，我实在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回到那个不到8平米的小屋，感觉自己的衣服湿透了，心口砰砰的跳，汗出了一身，也给了我一点抵御寒冷的温度，那个2001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就在这样惊悸和汗水里过去了。

    外面都是食物的香味，还有家家户户团圆的热烈空气，而我，躲在被窝里，看着你从家里拿来的很多书，挑了一本红楼梦，过了一个彻底的精神丰富的年。

    2002年的春天开始变得温暖起来，阳光一点点的显露出来，我的境况也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因为一次参加清华同方在九华山庄的产品发布会，在宾馆里，我意外的结识了一位摄影师，只在一起住了2个晚上，偶然聊起了一些经历，他就给了一个信息，说他的上司的老公是一家设计院的领导，正招聘。让我去试试，我就去了，自然的，我就进入了那家设计院。

    再后来，还有一些困难吧，但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偶尔也会觉得生活凄凉了，你就总是很乐观的调侃我，就像我看过的唯一一部小日本连续剧东京爱情故事一样，你格外像那个莉香，一样很漂亮而善良，每次我要退缩的时候，你总是精神很饱满的给我打气，口气很轻松，很快乐的那种，你总是对我说：“嘿，别总是唉声叹气啦，像个小老头一样！”然后，你就在电话里吐舌头，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于是，每次，我在听了你的劝慰后，又挺起瘦弱的胸脯，像一个迎接假期到来的小学生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着在生活里沉浮。

    可是你自己呢，总是很少向我袒露你的苦痛，女人坚韧的一面，在你身上得以了充分体现，任性过后，我总是想，如果你那时也有窘困了怎么办呢？我是粗心的人，不会劝说别人。

    是啊，我们都要坚持。生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可是我们坚持了，就总会有转机的。

    我永远忘不了你总是像莉香一样鼓励我，彻底放任我的任性和忧伤，在你的天堂里，我得以了一次次重生，我感谢上天给了我意外的恩宠。

    六.夏天的味道

    这么些年，默默的，也曾走了一些的四季。可是从内心来说，我还是格外的偏爱夏天，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出生在夏天的缘故吧，从生命最初带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长久的驻扎在心灵里，也影响了我对于季节感情的偏向。

    慢慢的，生活似乎在阳光里苏醒了过来，显示出原本的生动色彩，也许是怀了太多的自己的个人小恩怨，时常的依然会觉得苦闷，而此时，都是不真确的，或者说，是自己所意想的。

    我想，是因为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或者，脑子还算管用吧，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彻底可以胜任这份设计工作了，而你，也慢慢适应了那边的环境。

    我们可以经常的通电话了，也可以毫无顾虑的上网交流，这确乎是一个奇迹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现在发达的通讯，我们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走多远。人就是人，是血肉之躯，不是机器，也不是神，所以就决定了人是难免会软弱的。

    我自己见过，也听很多人说过，离开了的恋人，大都在2年内流散了。有时候，这不是人的不够坚定或者轻浮使然的，真真的，是一种无从逾越的客观阻隔。

    不责备，不苛求，不盲从别人的生活方式，也是对他人最大的一种宽容吧，我想，是这样的。

    我坚持着，仅仅是因为对一份情感的难舍难离，生命中总会有很多人流去了，但是有一些可以真正走入自己生命的人，是不应该流逝掉的，那将会是生冷解构之后的一种彻底坍塌，有着摧毁一切的能量。所以，我总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式，悉心的呵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2003年的夏天就来了，那，是一个充满暧昧气息的季节，就在这样的时候，你给了一个惊喜，或者说惊吓。

    一如往常的，我忙着一些有意义或者没有意义的事情。生活，以一种更趋向于平淡的姿态静静流淌，似乎在我，也忘记了一些曾经的阴霾。

    终于有一天，我接到你的一个电话，你说你的一个同学从外地到北京，就在西客站，让我去接一下，我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了，于是问起一些见面的事情。

    那时，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你从来不为了朋友的事情劳烦我的，还有，感觉上话筒里你的声音特别清晰，不像以前那么，总有一些杂音。当然，我还是没太在意。

    最后约定在菜百门口碰面，我匆匆赶去，衣服邋遢得很。靠着菜百门前的那个大的圆石墩，我无聊的吸着烟，上午的阳光从楼群之间撒下一抹明亮的金色，一切，都那么清冽，夏天的早上总是如此，不像冬日里的北京，到处一片灰蒙蒙的沉闷色调，颇显压抑的样子。

    我喜欢夏天，就像喜欢桃花一样，毫无理由。

    闲散的，我看着周围的行人匆匆走过，他们，也曾是为了去赴一个约会而匆忙么？阳光中，有些许甜蜜的味道。

    就在我眼神游弋不定的时候，马路的西边走来一个人，让我惊呆了。

    不，不会看错的，没错，就是你，你穿一件清爽的t恤衫，手上还举着一个麦当劳的甜筒，笑吟吟的向我走来。

    懵了。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停止，脑子一片泛白，嗡嗡的。莫不是我真的在做梦么？我直愣愣的看住你一步步向我走来，自己却一动不能动。

    那条马路并不宽，很快的，你来到我的身边，依然笑吟吟的。我依然在了梦里一般，痴了。

    “怎么是你？！你的同学呢？”烟头烫了手指，我喃喃的问了一句。竟然没想到是你的一个骗局。

    “小傻瓜，没想到吧！”你俏皮的拧了一下我的脸，像一只飞扬的鸽子。

    我当然没有想到。这不是惊喜，简直是惊吓，你连着胡噜我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给我安慰，就像抚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曾经，我看过一幅漫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屋檐下，一个瘦弱的流浪男孩蹲在马路牙子上，忧伤的看住天空发呆，旁边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俯下身子，轻轻的抚摸他的额头，空中，一只孤单的燕子寂寞的飞着，穿越电线乱戟的天空。可爱的你，多像那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在城市屋檐下，安慰一个流浪汉。

    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你一下子又回到了我的生活里，就像电影里的蒙太奇手法，可是我知道，生活不是电影，生活远比电影要苦涩得多。

    迎了这夏天甜甜的阳光，我揽了你的腰，一起回家，身后，纤细颀长的两个影子轻灵地跳动着，如同波痕上的精灵。

    那时，就很想为你作些什么事情，似乎是为了弥补这一年多的缺憾，但是，很多时候，却仅流于一种急迫的心情，并不曾如了计划中的那么完备。

    江湖人家。这是我最常去的一个饭馆，往常的，我总是一个人去，仿佛携带了整个冬季的落寞况味，而今，不一样了，我想那时的我，多少有些得意忘形。

    原谅那些身在幸福中的那种不能压抑的快乐吧，幸福是那么的少，那么的珍贵，就放纵一次吧，生命在这样肆意的绽放里一点点被快乐熨平，然后再肆意的伸展开来。

    我领着你坐在我经常坐的那个小餐桌前，看你吃饭，我一如往常的抽烟，也浅浅的喝点啤酒，偶尔拉住你的手，憨憨的笑，心里满足而惬意。

    就这样，你快乐的如同一只小鸟，往来于你家和我的单位之间，轻盈地飞扬，带着一种只有夏天才有的味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去逛书店，看话剧，去美术馆看画展，抓住每一点可以在一起的时间挥洒着珍贵的快乐，后来，你还诙谐的专门写了一个豆豆游馆记来记述这件事情，而我，就成了你笔下顽皮捣蛋的孩子。慢慢的，时间，也在这样的快乐里慢慢的渗透进了虚无里。

    然后，就是面对一样的再次别离。一次，你很兴奋的打电话告诉我说，你用我给你的零花钱自己买了一个戒指，我听了，鼻子就有些酸，为什么我就没想到？我不能原谅自己的粗心，于是送了你一串项链，虽然小小的，但是在我，则成为一种补偿的内疚。

    七月，我的生日，你给了我最好的生日礼物，而我，回赠你的却是最伤心的泪水，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没有忘记。

    你走之前，我领你去钱柜唱歌，你很安静，只是那么静静的在我身边听我唱，唱到花祭和外面的世界的时候，我改了歌词，你只是搂紧了我，眼泪噗嗤噗嗤的往下滴，我就取笑你说，以后我要做面巾纸的批发商。却忍不住，自己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照例的，我没有去送你。整个夏天，一直延续到2003年的冬天，我活在回忆里，很温暖。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陆续收到了你的礼物，一只可爱的小青蛙，后面有你娟秀的一行小字－－“当蝌蚪小妞长成青蛙姑娘时。：）”手捧着一颗大红心撑过头顶，我把它放在我的显示器的上方，偶尔工作劳累了抬头的时候，就仿佛看见你温柔的眼神，似乎在说：嘿，小傻瓜，累了就歇一会吧！

    那张我们的"混纱照‘－－两头小猪趴在栅栏上快乐得吐舌头。被我张贴在办公室隔断上，我一扭头就可以看见，不过，我觉得自己像，因为那猪丑丑的，不过很可爱，但是不像你，你总是干干净净的，清清爽爽的，不如我邋遢。

    这么些年来，莫不是，我们都在夏天的味道里走了过来么，虽然也有季节更替轮回，却始终记取了那份甜蜜的味道。

    可爱的你，我爱夏天，爱那夏天的味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