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根部,感觉到土壤微微温润,一如她此刻心口的温度,毕竟走在过往的路途中,看到记忆中美好的部分,总是有滋生起来的暖意的。
她决定回教室里看看。
教室门竟还是三年前的挂锁,桑上旋着手转了转,门就开了。她进去,一张张桌椅小心地找寻。
石楠,你说,它们还会不会在呢?
是从刚进这间教室起,她坐的那张课桌,他搬着椅子过来的时候被她抢去,然后举着涂改液在椅座底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霸道地看着他:哈哈,这张是我的啦!石同学,你自己去重新搬一张吧!
可是他仍旧没有察觉到吧,她后来,又悄悄把座位换了回来。她想着,他坐着的椅子上有自己的名字啊,石楠,你千万不要把桑上轻易忘记。
后来的后来桑上看见过一张漂亮的图片,那上面灰暗的色调,排列着明亮突兀的宋体字:毕业了,我们曾经争抢过的椅子,在角落里独处
桑上就很想念石楠了。这个人的名字,大概从此都不会隐退了吧?他那么深刻地存在着,即便已经是存在“过”了。
桑上搬起那张椅子的片刻,竟然望见一只心心念念的名字,并且,它和她自己的名,并列地靠在一起,甚至用彩笔悉心涂抹过。
它们在同一平面内,斑斓地依偎。
她多么难过,石楠原来是知道的,他都知道。
[你坚决不希望我等待]
桑上直到踏上回程的客车,也没有重新遇见石楠。
这个叫石楠的男生,他最起初的时候,就住在了她小小的心里。她跟着他去教室,报名,搬课桌椅,坐在他身后,和他做好朋友,一直到他也把她深刻地记得。终于他说,桑上,我开始很喜欢你了。
她笑了,从来都是只对他舒展的最明媚的笑,她说,真好。
他就那么那么照顾她了,并且那么努力地对她好。给她那样庞大的回忆。他帮她按闹钟定时,早上往她寝室拨电话叫她起床,给她打热开水,为她带外衣,为她撑伞,替她分担她每一丝丝的难过。
桑上没有想明白,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男生一直陪在身边,不嫌她唠叨,认真听她说话,帮她做这做那,并且她也那么喜欢他。
可是她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他就来找她,告诉她,先分开吧。
桑上一直都记得他对自己说的那些字句:桑上,我们这样在一起其实真的很好,可是我们需要好好学习呢,如果不认真地念书,我们两个就没有未来,我以后也没有办法好好地照看你。所以,分开吧,好吗?
很简单明了的话,桑上停停顿顿地问他,那你要不要我等你?
他答:不要。
那一年桑上听到街边的音像店里开始流行一首歌,是那么心碎的词:那一年默默无言/只能选择离开/无邪的笑容已经不再精彩/你害怕结局所以拼命伤害/说是我挡住你的美好未来/你坚决不希望我等待/我便默默的让你走开
桑上每次听到这里,都会往前一直跑,跑得飞快,后面是什么样的句子,她再也听不下去。
[可是他终于将她遇见]
再回来c城,桑上已经21岁。而16岁那年关于一个男生的记忆,终于悄悄磨去棱角。
重新站到相遇的车站,时间停驻在那年初冬,桑上终于又望见,那串萦绕于记忆深处的笑颜。
两两相顾。
“石楠?”
那边没有答话,仍旧看着她。她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一颗纤细的薰衣草指环。
她注意到他目光停留的位置,笑笑:“呵呵,是他送的,说等到大学毕业才送真的给我。”她笑得有些心疼,但是她没有说,她其实曾经那样希望他送给自己,所以才告诉送来指环的那个男生,自己只接受薰衣草绑成的戒指。
石楠点了点头,然后说,车来了,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祝你幸福。
桑上点点头,没有跟他上车。
扶住栏杆站在车厢里的石楠,背过身去,终于哭了。那是他这样多年以来,第一次为了桑上,掉下眼泪。
桑上,她怎么可能知道呢,她第一次回c城那年没接到的电话,是石楠拨过去的,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同她联系。他想告诉她,他的手机掉了,他怕她想找人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聆听。
她第一次回来,他在街上走,看见有和她背影相似的女生,他跟着她走了好远,可最终还是在十字路口同她走散,他却从来不曾想,那真的真的,就是桑上。
那些石榴树下温润的土壤,是他每日去浇灌啊,不然于那个炎炎夏季,细细矮矮的它,如何得以存活?又怎么能,等到她来看它。
她更加不会知道,她看到过的那张图片,也是出自他的手笔,他什么都记得,他什么也没忘记。
他多么想一辈子把她放到手心里疼爱。
他不知道她还记得与否,他对她说过的,也许我们经过一些时间再相遇,我找到了你,或者你找到了我,那个时候,还可以重新回到彼此身边。
他是不是真的说过呢?还是只是在梦境中呢喃?
可是他终于将她遇见,却是在她,遇上别人以后。
她跑开的时候终于又听见17岁那年逃开的歌:我难过的是忘了你忘了爱,尽全力忘记我们真心相爱。却忘了告诉你,失去的不能重来。
她这才终于哭出眼泪,并且与他的那颗同时落地。
他终于把她彻底弄丢了。这个笨小猪女生,他再也不能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