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发红,明日,可是重要的一日。
香兰院里边此时是一副温馨的景象,杜若兰轻轻的拍着柳明荃哄他入睡,可那小子精神头十足,两只小手不住的在划拉着,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冲着杜若兰只是笑。
“夫人,你瞧八公子,可真是晓事,不过四个月大,就能看得上半岁的孩子了呢。”奶娘躬身笑着说了几句讨好话儿,杜若兰听了更是眉开眼笑了。“夫人可真是好福气,一个小姐,一位公子,所谓有有子有女,刚刚凑了一个好字!”
“可不是?”旁边崔西笑得眉眼都睁不开:“别说小公子,便是我们家姑娘,京城里边有几位贵女能比得上的?治病是一等的好手,连管家都不含糊!”她低头告诉杜若兰:“今日老夫人发怒了,说要查账呢。”
杜若兰正一怔,拍着柳明荃的手停了下来:“哎,原先我以为只要管管账目什么的,没想到明媚偏生得罪了她大伯娘!她大伯娘主持中馈这么多年,哪里不会贪些银子的?这府里头到处都是她大伯母用着的旧人,她又何苦出头去得罪人!”说完将柳明荃交给奶娘,扶了崔西的手站了起来:“跟我去外边瞧瞧老爷回来没有。”
崔西在旁边笑着答道:“夫人何必操这么多心,姑娘不是叫您别多想,好生将养身子便是了?可您就是不听,每天想这么多事儿,神思厌倦的……”刚刚说到这里,就听着外边崔玉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夫人与老爷,那可真是心有灵犀,这边夫人才说要去看老爷回来没有,老爷这边就回来了。”崔西笑眯眯的指了指那微微晃动的门帘儿:“夫人要不要去替老爷打帘子?”
话音刚落,只见门帘撩起,柳元久大步走了进来,却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不快之事。崔西崔玉见了,很识时务的退了下去,内室里就剩了柳元久和杜若兰两个人。
“老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杜若兰走了过去,温柔的看着柳元久的脸,这半年来,他似乎比在云州府添了太多负担,回到家里一般都是一张表情凝重的脸,需要她和他说笑很久才会缓过神来。其实做京官还不如做外放,天高皇帝远,关起城门便是土皇帝,呼风唤雨,比这京官要神气得多。
只是男人都是一心往上爬的,没有谁会嫌自己的官大。杜若兰伸出手,怜悯的摸了摸柳元久的眉头:“别皱眉,这样就不是若兰那个潇洒的夫君了。”
柳元久长叹了一口气,握住了杜若兰的手道:“若兰,龚大人写信给父亲,求娶我们家明媚。”
“龚大人?”杜若兰一脸茫然:“哪个龚大人?”
“你难道不记得了?明媚去年曾经去并州龚家给那位公子治病来着。”柳元久摇了摇头:“那位龚二公子身子这般不好,还想娶我们家明媚?我可是万万不答应。”
杜若兰听了顿时慌了神,贴着柳元久坐了下来:“竟是那个龚家!我听玉梨说他十分好色,家中有两个通房丫鬟,好像有个表小姐似乎已经定了做平妻,还抬了刘同知家的二姑娘去做小妾,他怎么又写信给柳府来提亲?”说到这里,杜若兰就觉自己呼吸不顺畅,胸前似乎都要气炸了一般,脸色发白,抚着胸口喘了老半天。
柳元久见着也慌了神,赶紧帮杜若兰摸着胸口,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偏偏儿要听!你也别着急,我已经回绝了,虽然父亲大人说龚家家中有金山银山,现在又升了正二品的总督,不能不笼络着,但我也不能拿明媚的亲事去笼络他!我明日和母亲去说说,想必母亲自然有法子让父亲回心转意。”
桌子上的灯在微微闪动,“扑”的一声,毕毕剥剥的爆开,映着杜若兰的泪珠子格外的晶莹,柳元久见着便慌神了,抓住杜若兰的手:“若兰,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杜若兰艰难的点点头道:“老爷,你别管我,现儿就去找母亲说这件事儿,有些事情可是夜长梦多,我就明媚这一个宝贝女儿,可不能让她跳了龚家的火坑!”
柳元久见着杜若兰泪水涟涟,心中也是慌了神,赶紧让崔西与崔玉进来伺候着,自己大步往往玉瑞堂那边过去。
月凉如水,走在小路上,脚步声沙沙,就如春雨细细,见着玉瑞堂后院点点灯光,柳元久心中有几分踏实的感觉,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做事果决,很多事情处理得雷厉风行,他相信柳老夫人应该能将这事儿处置妥当。
柳老夫人还未歇息,正坐在内室与曼青曼珠闲聊,门帘儿一响,金花妈妈引着柳元久走了进来:“母亲,儿子有急事来找你。”
见着儿子这么晚还过玉瑞堂来,柳老夫人不由一愣:“元久,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来玉瑞堂。”
柳元久就把龚家写信来求娶明媚,杜若兰却嫌并州有些远,不愿意明媚远嫁过去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柳老夫人沉吟了一会道:“这事情你父亲还没有和我说,你放心罢,若是你们不愿意,我自然不会把明媚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这龚家是否还有别的古怪?应该不只是远嫁的原因罢?”
柳元久看着母亲目光锐利,也不敢隐瞒,吞吞吐吐的把龚亦奇已经有了一个平妻和一个贵妾的事情说了一下,柳老夫人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这种人家,谁家的女儿会嫁他?都还没有娶正妻,就平妻贵妾了,说出去都不怕磕碜了牙齿!别说是我的媚丫头,就是倩丫头娴丫头这些庶出的,我都不愿意!”
“可是父亲大人的意思……”柳元久很为难的看着柳老夫人:“父亲大人的意思,我们柳府和龚家结门亲也不是坏事,我想父亲许是看中了龚家的财势和在并州的势力。龚家原先是都转运盐使,因着舍得送钱,去年升了正二品的总督,管辖着并州与云州十来处地方,颇有土皇帝的格调。现儿朝堂里边形势不明朗,父亲这个太傅做得也是极为难,我见皇上的意思,隐隐还有让父亲致仕之意,父亲也是在为柳府着想,所以儿子也非常为难。”
听着柳元久如此说,柳老夫人也长叹了一口气:“你父亲难做,我也知道。可我也不会让媚丫头去配这样的人家,你叫若兰别着急,我自然会想出办法来的。今晚你父亲回来我自然会和他好好商量着这事情。”
听到母亲做了保证,柳元久总算放下心来,从记事开始,父亲就对母亲言听计从,所以他也不再担忧,喜孜孜的跨出玉瑞堂,回青莲院向杜若兰报喜信去了。
柳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样把这个难题给化解了。柳老太爷那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做事向来比较决断,能下狠手,孙女儿在他眼里都只是棋子而已。昨日里得了信儿柳明欣要进宫做三皇子侧妃,便已经派人去寻一帖毒药了,若是柳明欣做了对柳家不利的事情,那便将这帖毒药送进宫去将她结果了。
现儿只是结亲,柳老太爷既然有了这个意向,多半是会让自己同意龚家的亲事了。可她怎么也不愿意将明媚嫁到并州去,这么乖巧的孙女儿,自己可想着要留在京城边上,经常喊着回府来瞧瞧呐。
正在想着,柳老太爷走了进来,手中捏了一封信:“夫人,你来瞧瞧这个。”
柳老夫人举目一看,正是龚家的来信,她仔细瞧了瞧,抬头望了望柳太傅:“老爷,你是准备要与龚家联姻了?”
柳太傅摸了摸稀稀疏疏的胡须,瞧了柳老夫人一眼:“莫非夫人不同意?”
柳老夫人笑道:“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觉得媚丫头年纪有些小了,都还未及笄呢,怎么就议亲了?龚家这边说准备着九月份成亲的,怎么也不合适。”
柳老太爷皱了皱眉头:“龚家现儿算得上是土皇帝,这聘礼又给得足足的,二十万两银子,明珠百斛,咱们也不该断了这门好亲事。”他抬眼望了望柳老夫人:“除了十丫头,还有谁合适?”
柳老夫人听着柳老太爷这话,怎么着也是要准备跟龚府联姻了,她思前想后,长叹了一声:“艳丫头……倒是个合适的。”
“艳丫头?”柳老太爷沉吟一声:“大房的嫡出小姐,配龚家,似乎可惜了。”
柳老夫人心中腾腾的升起一把火来,大房、大房、又是大房!大房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他一直挂在嘴边?不就是占着个嫡长吗?自己的老四也该算在嫡长,若从自己这个身份来看。柳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老爷,艳丫头被乔世子拒婚,这事儿京城都传遍了,这两年恐怕寻不到合适人家了。”
柳老太爷听了也是一怔,想了又想,点了点头:“那就拿了艳丫头去议亲罢,只不过人家想要议亲的是媚丫头,咱们可得好生与龚家解释一番才是。”
“老爷,咱们太傅府大房的嫡出小姐,龚家难道还要嫌弃?”柳老夫人拿着柳老太爷的话堵着他的口,柳老太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爷你亲笔写封回信给龚家,他们还敢拂了你的脸面?”
“那倒也是。”柳老太爷见着柳老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赶紧讨好的点了点头:“那就艳丫头罢。”
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等着孙女们请安过后,柳老夫人便让曼青去喊了柳家四位夫人过来:“跟她们说,有件要紧事儿!”
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恐怕柳大夫人会起疑心去打听龚家那位公子的根底,若是知道龚公子是个这样的人,只怕她有些不愿意,强压着大房将女儿嫁了也不大好,总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
柳老夫人躺在床上眯了半宿,才想出了个主意,心里头想着,只怕得让另外三位媳妇陪着自己演戏才行。
柳家四位夫人得了信儿匆匆赶到了玉瑞堂,一进去便见柳老夫人神采飞扬的坐在那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阳光从天窗上漏了下来,照在她脸上,一点点淡金色的影子。
“母亲这般眉开眼笑,又有什么喜事?”柳大夫人不禁有些疑惑,这些日子,柳老夫人真是动作频频,让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只不过现儿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要找自己碴子,应该是有什么喜事,难道皇上要封柳家爵位了?
“喜事倒确实是喜事,但我得等老四媳妇来了才能说,这喜事咱们得好好讨论下才成。”柳老夫人实在会卖关子,说得柳大夫人、柳二夫人和柳三夫人心里痒痒的,又不让她们知道,着实让她们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