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珠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景铉哥哥,我带你去。”
这真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比乔景铉这块牛皮糖更加粘人,明媚微微一笑,拢了拢披帛,朝乔景铉与徐炆玔点了点头:“乔世子,徐公子,请罢。”
刚刚出了大堂柳明珠就牢牢的霸占住乔景铉的一侧,找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偶尔还侧过脸来给明媚一个炫耀的眼神。明媚只是笑,也不愿意理会她挑衅似的目光,带着玉梨慢悠悠的在湖边走着。
“柳二小姐。”耳边传来一声呼喊,回头一看,却是徐炆玔,他穿着朴素的蓝色儒衫,没有一丝华贵的色彩,看上去很是舒服。明媚不禁拿他和走在侧前方的乔景铉比了比,若是说徐炆玔是一只八哥鸟,这乔世子便是一只光怪陆离的孔雀。
“徐公子。”明媚浅浅一笑,这人心性也算不错了,在乔景铉身边还能保持一种淡定的心态,难能可贵。
“柳二小姐,我觉得你似乎对一切事情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徐炆玔瞧了瞧前边走着的柳明珠,她紧紧的跟在乔景铉身边,不肯落下一步,不时的能听到她银铃似的笑声洒落,仿佛玉盘走珠。
“徐公子为何有此感慨?明媚暂时还做不到那种淡定。”明媚顺着徐炆玔的视线往前边看了过去,见他正盯着乔景铉与柳明珠,不由得轻轻一笑:“莫非徐公子以为乔世子就是明媚的一切了?”
“难道不是?景铉在京城,那可是许多贵女们心中的一切,若是能嫁给她,让她们做什么事情都愿意。”徐炆玔带着几分探询的目光望向明媚,声音里有几分惊奇:“莫非柳二小姐便不觉得他生得英俊?”
“生得英俊又如何?他是旁人心中的一切又如何?”明媚用手拉住湖边的垂柳,微微一笑:“明媚的一切便是愿天下的病人早日康复,不再受那病痛之苦。”
“柳二小姐真是好胸襟!”徐炆玔听了这话不由得肃然起敬,他还从未听过哪个闺阁女子是这种想法,将天下病人的康复看作她此生奋斗的一切。他望了望明媚,忽然间觉得她比初见时又美上了几分,秋日的金阳给她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显得很是圣洁。
“你们在说什么,这般开心?”乔景铉停下步子,转过脸来瞧着身后的徐炆玔与明媚,身边有一个聒噪的柳明珠实在是烦恼,害得他都听不清身后的人在说什么。本想一掌将柳明珠推开,又怕明媚说他自以为是,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只能忍气吞声的走了一段,现在听着后边说说笑笑,心痒难当,索性停了下来等着明媚跟上来。
“我与徐公子在谈人生。”明媚狡黠的一笑,一双眼睛弯得像天边新月,看得乔景铉又恨又爱,狐疑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什么人生?”
“你们两人谈人生?真是可笑。”柳明珠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寒酸货色,一个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你们凑到一处来谈人生,也不知道你们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该是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的人生是什么样的还轮不到大姐姐给我来操心。”明媚笑着望了望柳明珠:“我觉得大姐姐才更应该操心下自己的人生,虽然你是尊贵的嫡女,是夫人所出,可走错了路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意外深长的看了看湖泊的那边,湖水上边有一座水榭,洁白狭窄的曲廊将它与岸边连了起来:“我们要不要去水榭歇息?”
“柳明媚,你……”柳明珠跺了跺脚,有几分心虚的瞧了瞧那座水榭,那是她的噩梦,昨晚她都一直没有睡好,总觉得有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耳边有那人呼出的热气,撩拨着她的鬓发。
她偷眼看了看乔景铉,自己这件事情可不能让他知道了,若是他知道了,那自己好像是白玉有暇,再也没办法入他的眼。瞬间她便软了下来,幽怨的看了明媚一眼,声音里带着一分嘶哑:“又不是夏天了,何必去水榭,咱们便到这边凉亭坐坐就好,顺便让丫鬟们到葡萄架子那里摘些葡萄洗了来。”
见着柳明珠那副心虚的模样,明媚淡淡一笑,也没揭穿她,踢脚就往前边走了去,乔景铉与徐炆玔赶紧跟了过去,将柳明珠晾在凉亭入口那处,怔怔的望着三个人的背影,一张粉脸忽然扭曲了起来,变得格外丑陋。
柳府依着湖泊有一座两层的小阁楼,一楼杂用,二楼乃是宴客之所。只有极其尊贵的客人来的时候,这小楼才兼任饭厅功能,其余多数时间是柳元久清修之所。今日的小阁楼,窗户半开,日光透了进来,将屋子里照了个通明透亮,丫鬟婆子如流水一般在前边走来走去。
明媚坐在桌子旁边,透过窗户望了望外边的湖泊,金丝柳垂在湖边,点点的在湖面扬起了涟漪,一圈圈的波纹慢慢的要扩展到这座小楼来一般,斜眼瞧着,一座水榭在窗户一角露了出来,仿佛与这小楼相对。
主座上坐着柳元久与柳四夫人,左首是乔景铉与徐炆玔,她与柳明珠并排坐在了右边,正好与乔景铉面对面。乔景铉坐在那里,面容沉静,一双眼睛却不时往明媚身上瞟了过来,倏忽的又飞了过去。
“乔世子,今日大驾光临,不胜荣幸。”“柳元久此时变得很是圆滑,全然是一张官场上的脸谱,那个慈父形象早已消失殆尽,明媚只觉得他忽然就俗气了几分:“小女若是能帮上世子的忙,那便真是太好了。”
“柳二小姐实在是帮了大忙。”乔景铉傲慢的抬了抬下巴:“若是这件事情成了,柳二小姐定然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
柳明珠听到乔景铉说了这句话,脸上更是出现了嫉妒的神色,柳明媚,一个庶女,竟然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这真是叫人眼睛都红了几分。她望着柳明媚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能让皇后娘娘赏赐她。”
“她能做什么与你并无干系。”乔景铉淡淡的说了一声,又转脸望向柳元久:“今日下午我们得让柳二小姐陪着去找个人,还请柳知府同意。”
“这自是无妨。”柳元久摸了摸胡须,满意的望了一眼明媚,二女儿真是让他惊喜,替他开办普安堂解决了服徭役的问题,医术高超受到云州城百姓的赞美,现在还能让乔世子求她去办事,这样的女儿,多养十个都不嫌多。
“柳大人果然豁达,我还以为柳大人会像其他人一般,只将女儿关在家里,半步也不能出去呢。”乔景铉笑了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景铉哥哥,我二妹妹不是头一次出去了,你不必特地来请示我父亲。”坐在那里的柳明珠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酸气,她娇俏的微微仰着脸蛋,圆圆的眼睛拉出一道细细的波纹看着对面的乔景铉:“整个云州又有谁不知道柳知府的二小姐菩萨心肠,走街串巷的为百姓治病呢……”
这个“呢”字拉出了长长的尾音,既娇媚又充满着引人遐想的深思。
一个闺阁千金,走街串巷?
啧啧啧,说出去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吧,明着是在赞扬自己的妹妹,实际上可是狠狠的踩上了一脚。
柳明珠说完之后迅速把眼波调了回来,用帕子掩着嘴道:“妹妹,我可羡慕得紧呢,要是我在外面有这个好名声,真是做梦都会笑呢。”她幽怨的看了一眼柳元久:“父亲,若我也能被放到乡野角落里学上十年医术便好了,此时也能像妹妹一般得个好名声了。”
明媚瞧着身边的柳明珠,那帕子似乎掩不住菱唇,露出红红的一线来,似乎正在微微的翘着,带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她大概以为在乔景铉面前这般说,便能让他觉得自己不守规矩,满街到处乱窜罢,其实她不知道,乔景铉早就知道自己在外边行医的事情。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柳元久眉头一皱,这明珠也实在太过了些,怎么能在乔世子面前变着法子说明媚的坏话:“明媚在外行医,这是在我菩萨面前发过愿的,只要她平平安安,我已经心满意足,以后不得这般乱说。”
听着柳元久斥责柳明珠,柳四夫人心中一阵发慌,赶紧笑吟吟的说道“乔世子,徐公子,来尝尝我们府中厨娘的手艺,虽说比不得王府的,可也别有风味,在京城恐怕吃不到这口味呢。”
☆、第七十四章刺杀
这秋日有如小孩子的脸,变化多端,吃饭的时候还是阳光普照,可吃过饭才放下筷子,就听着外头淅淅沥沥,雨点滴落在湖泊上,荡漾着散开,湖面上就如玉珠跳跃,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呀,下雨了。”乔景铉望了望外边,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惆怅:“怎么就下雨了,还想快些去将那事情给办了。”
“乔世子不必担心,云州秋天的雨很少有能下很久的,稍微歇息一会便停了。”柳元久望着屋檐上走珠般的滴水,朝乔景铉笑了笑:“且安心喝了茶再说。”
丫鬟们赶紧将沏好的香茶端了上来,慢慢的品过一道茶,外边已经有放晴的迹象,空濛的天色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些太阳的影子。“咱们走罢。”乔景铉看了外边一眼,急急忙忙将茶盏搁了下来,早些找到明媚的师父就能早些安心了。
众人从小阁楼里走出来,地上已经有湿润的一层,穿着绣花鞋走在路上有些滑脚,玉梨扶住了明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乔景铉在旁边瞧着,真想一把将明媚抢过来,背在背上往前走。
在柳四夫人与柳明珠那妒恨交加的目光里,乔景铉与徐炆玔护着明媚出了二门,当那绣着缠枝蔷薇的裙裾拖过朱红的门槛时,柳明珠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母亲,你瞧瞧那柳明媚,如此猖狂放肆,就连父亲都帮着她落我的脸!”
柳四夫人抓住柳明珠的手轻轻拍了拍:“明珠,现儿还让她得意几个月,咱们回京城便一切好办了,你祖母素来便不喜欢她姨娘,也附带着不喜欢她,她得不了什么好去,你只要小心奉承着你祖母,自然能得她欢心。”
柳明珠眼睛里的泪水都快掉了下来,她咬着嘴唇站在那里,心中沉甸甸的有如压了一块石头,她真的很痛恨柳明媚,自从她从那个乡野角落里钻进了柳府,自己的世界就全变样了,父亲没有以前那样疼爱她,奴仆们暗地里只念着二小姐的好处,还嘀咕着说二小姐比大小姐生得要美。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愤愤不平:“母亲,我难道真的不如那个柳明媚美貌?”
“哪有这样的事儿,我的明珠可是世上最美的人。”柳四夫人将柳明珠的肩膀笼住,带着她慢慢往后边走了去,她的明珠可是她手心里的宝贝,谁能比得上她?她天生丽质,任凭是哪个男子,见了她都该为她神魂颠倒。
“母亲,我怎么便觉得景铉哥哥今日不怎么爱与我说话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与我有说有笑,实在是要亲密得多。”柳明珠娇声向柳四夫人抱怨了几声,一颗心又压着沉了沉:“还不就是那柳明媚,狐媚样儿,总是跟我抢。”
“回了京城,她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柳四夫人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全身舒畅了起来:“京城达官贵人们的宴会,谁也不会请一个庶女出席的,能代表咱们柳氏四房去参加那些宴会的,只有你。”柳四夫人摸了摸柳明珠光滑的头发,笑容舒畅:“明珠,只要你露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夫人们想要抢我的明珠回去做儿媳妇呢。”
柳明珠娇羞的低下头,手指绕着头发卷了两圈,低低的说道:“我只嫁景铉哥哥。”
明媚带着乔景铉与徐炆玔去了普安堂,坐堂的汤大夫与唐大夫道钱不烦这些日子回了紫霞山:“普安堂来了个病人,急需一种草药,钱老去紫霞山那边替他找去了,已经回去两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个准信。”
明媚虽然请了钱不烦来普安堂坐镇,可实际上主力还是汤大夫和唐大夫,钱不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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