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枉费人人夸你冰雪聪明,可我瞧着你还不如你的丫鬟看得明白。”
一个人从窗前的树上飘了下来,长长的影子落在了窗户上,明媚平静的望着窗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乔景铉。
“你是不是做惯了那种偷香窃玉之事?怎么总是喜欢潜入人家的内院?”明媚见窗外乔景铉目光灼灼,无奈的一笑,乔景铉做这事儿可真谓轻车熟路,上回进了柳府将她掳走,这回又大摇大摆的闯进龚府来了。
屋子里的灯光映在明媚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特别的柔和,眼角眉梢全含着笑,看得乔景铉心里痒痒的,很想上前去把她搂在怀里,可又不敢造次,只能隔着窗户眼巴巴的望着她:“小爷才不屑做那种事情!还不是因为你!”乔景铉义正词严的说:“你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爷可是正人君子!”
明媚点点头极力忍着笑:“既是正人君子,那就请乔世子尽快离去。”
“柳明媚,你怎么老是喜欢赶我走?”乔景铉终于抱怨了,突然轻飘飘的飞身上前,直扑到了窗户边上,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明媚:“你不要惹小爷,惹火了我可没法收场!”
明媚毫不退缩的盯着乔景铉——威胁她?她可一点也不怕!她冷冷一笑:“请问乔世子要如何做才不能收场?”
望着坐在窗户边的明媚,一只手撑在腮边,一只手搁在窗棂上,瓷白的肌肤闪着玉一般温润的光影,那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只手镯,衬得她的肌肤更是欺霜赛雪。对着这样的明媚,乔景铉又气又爱,瞪眼望着她,却说不出旁的话来。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对自己温柔起来?乔景铉有几分苦恼,今日见她在凉亭边上,对那位龚家三公子言笑晏晏,怎么面对自己,脸上就如糊了一层硬浆,说话的声音也硬邦邦的不带一点柔和。
“我也不是真心想这样说。”乔景铉有些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将头伏到了窗棂上,一双眼睛盯住明媚不放:“你……”他犹豫了一会,这才忽然说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三公子?”
“我喜欢他?”明媚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你哪只眼睛瞧出来我喜欢他了?”
“你和他之间好像很亲密,他还送了玉佩给你!”乔景铉想着那块玉佩,心中便有几分嫉妒,眼睛落到了明媚放在窗台上的那把匕首上头:“你已经接下了我的匕首,怎么还能收他的玉佩?我不是和你说过,无论是谁你都不要搭理,你只能做我的媳妇儿,你怎么就不将我的话记在心里?”
他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自己分明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被他一说,仿佛自己便已经成了他笼中的鸟儿一般,明媚抓起那把匕首就往乔景铉手中塞:“乔世子,这把匕首是你硬要塞给我的,可不是我心甘情愿接下来的。我说过了,你是王府世子,而我只是一个知府家庶出的小姐,我们两人根本不相配,以后也不会有在一起的机缘,还请乔世子不要再来纠缠了。”
乔景铉的火气“腾”的涌了上来,他将匕首又推回到了明媚手心:“小爷给你的东西你怎么敢送回来?拿好,不许你再推推搡搡的!”
明媚咬着牙将那匕首又推了回去,她不能就此打上乔景铉的烙印,她不是乔景铉的笼中鸟,绝不是!乔景铉瞪眼望着她,又将那匕首推了过来,两人拿着这匕首推来搡去,看得旁边的玉梨好一阵心惊胆战:“姑娘,仔细些,那刀鞘好像要出来了!”
刀鞘真的出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弄的,就这样跳了出来,一道寒冷的光映着月色闪过,玉梨惊呼了一声:“姑娘,小心!”
那匕首眼见着就要割到明媚的手上,乔景铉却迅速的先抢到了那匕首,本该是去握住刀柄的,因看着那刀锋就要撞到明媚的手,他不顾一切就反手握住了那一凛青锋,就见一抹鲜红迅速从他的指间流了出来。
“乔景铉!”明媚惊得目瞪口呆,那鲜红的颜色就如一条小蛇一般延绵而下,很快就漫过了他的掌背,滴落在了窗棂上。“乔景铉,你等下,我去拿药箱过来。”明媚心里有一丝慌乱,虽说自己见过出血的场面多次,可没有哪一次让她觉得这般心慌意乱。
“不用。”乔景铉心里好一阵痛,她为何就是不肯接受自己?宁可对那龚家的三公子笑得欢快,也不愿意露个笑容给他?
乔景铉静静的望着明媚,很想负气转过头便走,可他的脚下却生了根似的,就那样站在窗户外边望着她,有她在眼前,心中似乎便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乔景铉,你别逞强,受伤了当然要包扎伤口!”明媚见乔景铉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难受,心中有些不安,她伸出手来想要替乔景铉上药,却被他反手抓住了掌心。
乔景铉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刀鞘捡了起来,在清冷的月亮下,刀鞘上有偶然闪过的亮色,就如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倏忽不见。乔景铉将它套住那把匕首,然后将那匕首放到明媚手心里,很认真的望着她道:“我现在再把匕首交给你,不许你再把它退还给我。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有所排斥,但我会努力做好,直到你认可我为止。”
明媚呆呆的望着他,乔景铉说出这话,仿佛是真的一般,让她都有几分动摇的感觉。他真与旁的贵介公子不同,真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真能尊重她理解她爱护她?仰面看了看天空,朦胧的弯月如钩,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朦胧了起来。
“柳明媚,你要记得我说的话。”乔景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很想伸出手去将她摇清醒,可还是忍住了自己的举动:“这辈子我认定了你,你跑不掉的!”
微风轻轻吹过,眨眼间窗棂前已经没有那个身影,明媚揉了揉眼睛,方才难道是在做梦?那些场景那些话语,仿佛都在梦中,模糊得很不真实。“玉梨,刚刚乔世子来过?”她忍不住转脸望了一眼玉梨,见她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是是是,乔世子来过,姑娘,你看看那窗棂上还有血迹!”玉梨指着那暗红色的窗棂,虽然也是很深的颜色,但那点血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明媚凑过去瞧了瞧,一种浓浓的腥味让她恍惚了一下,忽然间眼中似乎有了泪意。
这就是爱情吗?为了她乔景铉竟然徒手将那刀锋握住!她该不该相信这一份真情?或许他现在是爱她的,这是一种青葱岁月里没有掺杂任何物质的感情,就如水晶般静美,晶莹透亮,一眼就能看到它折射出来的最真最美的光芒。可是随着岁月流逝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还会是现在这份强烈的感情吗?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明媚望着那滩暗褐色的血迹,终于落下了一滴泪水,远处的风中似乎传来一丝轻轻的叹息,在和她的心绪相呼应。
“玉梨,去将这血迹清理干净。”明媚站起身来,没精打采的说了一声,紧紧抓住了那把匕首,世事无常,以后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虽然自己并觉得乔景铉要比自己高贵了多少,但要想与他在一起,那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而且和他在一起以后,更会辛苦。与其辛辛苦苦的活着,不如轻松自在。
虽然上弦月很是清冷,可龚亦奇的院子里却很是热闹,院子中央铺着一张水竹编织的凉席,上边有一张矮几,凉席上摆着两个碧玉的坐垫,龚亦奇与傅晓如面对面的坐在那里,桌子上摆着各色水果与美酒。
“表妹,这几日没有见你,怎么好像有些不同了?”龚亦奇笑着举起酒杯朝傅晓如点了点头:“比原来更妩媚了,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傅晓如含羞低头,望着酒杯里那盏美酒,清冽的碧色不住在荡漾:“表哥你在说什么呢,你这几日,心思都在那柳二小姐身上罢。”
“哟,表妹,你可冤枉了我,我哪有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分明有这么多我要上心的。”龚亦奇伸手指了指水晶与琉璃:“不说旁人,她们俩身上我花的心思便不少。”
“公子,怎么能如此说,将奴婢们和表小姐柳二小姐相提并论,可不要折煞了我们?”水晶与琉璃吃吃笑着,扭了身子过来给龚亦奇斟酒,烟视媚行:“公子,你好好陪表小姐喝酒,免得她生气。”
龚亦奇斜眼望了下低着头的傅晓如:“表妹,你怎么了?到了我这里却不说话?”
“表哥,你这般对柳二小姐上心,可我瞧着她却有些不愿意搭理你呢。”傅晓如抬起脸来,眼睛里全是气愤:“我瞧着她对三表哥倒是很上心的,今日三表哥受伤,她给他上药的时候,瞧三表哥的眼神极是温柔。”
龚亦奇脸色一变:“不可能,她怎么会舍弃了我看上那个书呆子。”
“我可没有说假话,那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傅晓如心中嫉妒,脸色的表情有些扭曲,她耳朵上两个坠子轻轻晃荡,泛起一点点银光:“表哥你可别自视甚高,各花入各眼,指不定她就是那样没有眼光。”
傅晓如心中冷冷一笑,她就是要破坏那柳二小姐在表哥心中的形象,让他认为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只会到处卖弄风情勾三搭四。只有用这样的法子,表哥才能对她冷淡些,将自己放在心里。
“公子,表小姐说的都是真的。”琉璃朝水晶望了一眼,两人开始添油加醋的说起明媚与龚亦良那会子的神情,说得仿佛两人已经郎情妾意,就等着龚亦良要去求龚夫人遣媒人去柳府求亲了一般:“公子,那柳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出的,如何能配得你上?你快要莫再对这样的人做念想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龚亦奇重重的捶了下桌子:“真真可气、可气!”他举起酒盏朝傅晓如晃了晃:“表妹,你来陪我同饮此杯!”
“表哥真真好才情,这诗用在此处真是再贴切也不过了。”傅晓如捧着酒盏,眼中流露出殷殷的爱慕之意,这让龚亦奇心中那点高傲慢慢膨胀起来,那柳二小姐真是没有眼光,竟然看中了龚亦良!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书呆子?无论如何他要娶到她,等着娶了回来再好好折磨她,让她知道谁才是值得爱慕的人!
三杯酒下了肚子,傅晓如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粉色,眼神也逐渐迷离了起来,龚亦奇的手已经从小几下边伸过去,握住了她小巧的脚:“表妹,咱们这可是第一次单独共饮,得要多喝几杯才是。”
痒痒的感觉从脚底升了起来,傅晓如只觉得全身快活,很想要振翅高飞一般,她拿起酒杯朝龚亦奇嘻嘻一笑:“表哥,咱们喝个不醉不归!”
“归什么归,你就在我这院子里歇下便是,难道我这里还少了你一张床?”龚亦奇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挑逗,他屏声静气的望着傅晓如,想看看她怎么回答。自己这个表妹,明显就有意于他,可素日里还要端着那矜持的架子,让他瞧着心里馋却没法下手。今日不知为何她竟然被自己用激将法激了过来,这可是一个偷香窃玉的好机会。不知道在床上她是否也是如现在这般诱人?瞧着傅晓如红艳艳的双颊,龚亦奇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
服侍在傅晓如身边的叮当听了龚亦奇这句颇有挑逗性的话,不由得有些担心的望了傅晓如一眼,可是转念想到自家姑娘吩咐铃铛去做的事情,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姑娘已经是下定决心要破釜沉舟了,自己再加劝阻也没作用。
“表哥……”傅晓如的声音已经柔得化做了一滩水,昔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已经不见,眼角处流露出一种妩媚的风情,看得龚亦奇一呆,没想到表妹揭下那张正儿八经的外皮便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和水晶琉璃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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