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准备回山之际,朱梅笑问英琼道:"你的神雕佛奴呢?"英琼闻言,方想起来时,因为甬道神沙厉害,曾吩咐神雕只在空中飞巡,不可下落,却忘了大海茫茫,附近数千里,并无它存身之所。自己二次入宫时,就未见它影子。这时方才想起,不知飞往何方。连忙引吭呼唤,不见神雕飞下。正要飞空寻找,轻云拦道:"你那神雕耳目最是灵敏,平时数百里内闻呼即至,你连唤数声不见影子,不是不耐久候,飞转峨眉,便是出了别的事故。朱师伯既那般说法,必然知道,为何舍近求远?"英琼闻言,忙向朱梅拜问。朱梅道:"你那神雕本就通灵,自来峨眉,道行益发增进。它本来自负,这次恐它为甬道神沙所伤,不许下去。它在空中盘飞时久,不觉厌倦,当时恰巧有两个许飞娘约请赴宴的妖人从崇明岛赶来赴宴,被它在远处看见,不等近前,便迎上去。那妖人是姑侄两人,一老一幼,初见神雕,妄想收它。不料一照面,便被神雕抓去飞叉,将小的一个抓裂投入海中。那老的一个看出不妙,便即往回路遁走。神雕贪功不舍,展翼追去,两下里飞行均极迅速。正在追逐之际,恰值我从峨眉赶来,无心中看见,最初相隔尚有十里远近。彼时我因紫云官事机紧急,缓到一刻,必有人要遭毒手。又认得那逃走的妖人,是江苏崇明岛金线神姥蒲妙妙,邪法颇非寻常,恐神雕闪失,曾用千里传音之法,连喊数声,神雕竟未回顾。两下里本是背道而驰,瞬息间相去已是数百里外。我当时错以为神雕两翼藏有白眉禅师神符,至多被困一时,决无大害,无暇分身,并未回头追去。如今未归,必在岛上被妖法陷住。此时大功告成,援救易氏弟兄无须多人。你与轻云有紫郢、青索双剑,只要遇事谨慎,百邪不侵。再将天遁镜带去,必能成功无疑。"又命石生将镜交与英琼,吩咐即时动身,往崇明岛赶去。二人一听神雕有难,慌忙接镜,拜别起身。
朱梅又对众人道:"易氏弟兄现在必是被困在铜椰岛上。岛主天痴上人门徒众多,虽是异派,并不为恶多事。他二徒少年任性,不知进退,咎有应得。我与岛主曾有数面之交,既不便前去,又不能下去,事出两难。只可暂由易静、蓉波、红药三人前去通名拜岛,看他如何对付,相机行事。我自在暗中赶去相助。余人由金蝉、石生率领,回转峨眉复命便了。"
说罢,又吩咐易静等三人一些应付机宜,各按地方分别起身。
且不说金蝉、石生展动弥尘幡,带了新入门的弟子,回转峨眉复命。却说易静、红药、蓉波三人驾遁光离了迎仙岛,照朱梅所说方向,往铜椰岛飞去。先是大海茫茫,波涛浩瀚,渺无边际。飞行了好一阵,才见海天相接处,隐隐现出一点黑影,浮沉于惊涛骇浪之中。知道离岛已近,连忙按落遁光,凌波飞行。眼看前面的岛越显越大,忽见岛侧波浪中突出许多大小鲸鱼的头,一个个嘴吻刺天,纷纷张翕之际,便有数十道银箭直往天上射去。再往岛上一看,岛岸上椰林参天,风景如画。岸侧站定二三十个短衣敞袖,赤臂既足的男女,每人拿着三五个椰实之类,弹丸一般往海中跃去,正在戏鲸为乐。正要近前,那些男女想已看见三人来到,倏地有四个着青半臂的少年,往海中跃去,俱都踏在一条鲸鱼项上,将手一挥,那四条鲸鱼立时拨转头,冲破逆浪,直向三人泅来,其行如飞,激得海中波涛像四座小山一般,雪花飞涌,直上半天,声势甚是浩大。
三人早得矮叟朱梅指教,不等来人近前,忙即由易静为首,一按剑光,飞身迎上前去,说道:"烦劳四位道友通禀,南海玄龟殿易静,奉了家父易周之命,偕了同门师姊妹陆蓉波、廉红药,专诚来此拜谒天痴上人,就便令舍侄易鼎、易震负荆请罪。"那四人见了易静等三人面生,正要喝问,一闻此言,立即止鲸不进,互相低语了几句,为首一人说道:"来人既拜谒家师,可知铜椰岛上规矩?"易静躬身答道:"略知一二。"那人道:"既然知道,就请三位道友同上鲸背,先至岛岸,见了我们大师兄,再行由他引见家师便了。"说罢,其余三条鲸项上所站的青衣少年,俱往为首那人的鲸背上纵来,让出三条巨鲸,请三女乘行。
三女也不客气,把手一举,飞向三鲸项上立定。那四人将手一挥,在前引导,同往海岸前泅去。这时海面群鲸俱已没入海中。岸上二十多个男女,也都举手迎宾。等三人由鲸背上飞身抵岸,人群中便有一个长身玉立,丰神挺秀的白衣少年,从人群中迎上前来。这人便是岛主天痴上人的大弟子柳和,本是潮洲海客柳姓之子,三岁丧母,随父航海,遇着飓风,翻船之际,乃父情急无奈,将他绑在一块船板上面,放入海中,任他随水漂流。不想一个浪头将他打在一只大鲸鱼的背上。也是他生有夙根,由那鲸背了他,泅游数千里,始终昂头海面,未曾没入水里。直泅到铜椰岛附近,被天痴上人看见,救上岸来。彼时上人成道未久,门下尚无弟子,爱他资质,便以椰汁和了灵丹抚育,从小便传授他道法。虽是师徒,情逾父子。上人后来续收了四十七个弟子,独他在众弟子中最得钟爱。上人岛规素严,门人犯规,重则飞剑枭首,轻则鞭笞,逐出门墙。当许飞娘约请异派仙宾往紫云宫祝寿时,路过南海覆盆岛,见下面有一个穿青半臂,短袖跣足的男子在那里练飞叉,迥异寻常家数,猜是海外散仙之流,按落遁光,上前问讯。才知是上人第十九名弟子,名叫哈延,奉命在覆盆岛采药炼丹的。
飞娘一想:"久闻天痴上人大名,门下弟子个个精通道法,各人练就飞叉,胜似寻常飞剑。
只是这多年来,从未闻他预闻外事。如能将他师徒鼓动,勾起嫌隙,岂非峨眉又一个大劲敌?"便用一番言语蛊惑哈延,说峨眉如何妄自尊大,不分邪正,专与异派为仇,劝他加入自己一党,同敌峨眉。叵耐哈延知道师门法重,不敢轻易答应。飞娘见说他不动,又将紫云宫三女庆寿,铺张扬丽,加以渲染。说那里朱宫贝阙,玉柱金庭,海底奇景,包罗万象。那神沙甬道,又是如何神妙。大家俱是同道,何不抽暇同往观光,以开眼界?
哈延少年喜事,不觉心动。只因当时炼丹事重,不能分身。便由飞娘分了一粒沙母,传了入宫之法,约定三女寿辰那天,恰好丹成,赶去参与盛会。哈延因与三女素昧平生,初次前去祝寿,还备了两件珍奇宝物,以为见面之礼。彼时飞娘并未料到紫云三女就要瓦解,不过多约能人,既可壮自己的声威,又可借此联络,以便逐渐往来亲密,可以乘机为用。谁知哈延到日前往,按照飞娘指示到了宫内,刚和三女见面,入席不久,便生祸变。先本不想多事,后来见所有来的宾客俱都纷纷上前应战,惟独自己袖手旁观,未免有些难堪。欲待上前,又觉来人个个剑光法宝神妙无穷,略一交接,敌我胜负之势,已可看出大半。自己与主人既是素昧平生,便是许飞娘也不过一面之识;再者师门家法严厉,不准在外面惹事生非。冒昧出手,稍有闪失,不特给师门丢脸,回去还受重责,太不上算。好生后悔,当初不该轻信人言,无故多事。此时哈延如若见机遁走,本可平安回岛。偏是少年好胜,总觉在此一走,不好意思似的。正是进退两难,迟疑不决。这时殿上外来的妖人连同宫众,除了几个首要与英琼、轻云、易静、金蝉等捉对儿厮拼外,人数尚多,声势也还不弱。偏偏易氏弟兄仗着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护身,只管在殿上左冲右突,从光华拥护中施展法宝飞剑,追杀敌人。宫中请人,自是敌他不过,所向披靡,纷纷伤亡。那飞娘约来的妖人,却颇有几个能手,一见易氏弟兄这等猖狂,俱都愤怒异常,也各把妖法异宝一一施展出来,准备将易氏弟兄置于死地。
易鼎、易震哪把这些妖人放在心上,一见妖人势盛,群起合攻,反正敌人无法侵害,弟兄两个一商量,索性将神梭停住,任他夹攻。等到敌人妙法异宝尽数施展,层层包围之际,先将光华缩小,一面暗中运用玄功,发挥神梭威力,突地手掐真诀,喝一声:"疾!"辟魔神梭立时疾如潮涌,往四外暴胀数十倍。一面将太皓钩等厉害法宝从神梭上施光小门内飞将出去。一干妖人见易氏弟兄在大家法宝飞跃之下,忽然隐入光华之内,停在殿中不动,也不再探头现身,俱当他们被别人法宝所伤,尚未身死,纷纷收了法宝,施展妖法,放出雷火合围。后见那团光华逐渐缩小,有那不知来历的,恨不能捡个便宜,收为自有。那自问不能收得的,便想连人带宝,化为灰烬。几个在劫的妖人,连同那些该死的宫众,不由越走越近。
万没料到易氏弟兄并未受伤,倏地暗施辣手。那神梭何等神妙,这一暴胀开来,首先是将雷火妖氛惊散。接着便由合而分,化成无数根数丈长的金光,朝四外射去。再加以宝钩、宝块同时飞跃,疾同电掣。众妖人见势危急,再想用法宝飞剑抵御,已是无及,伤的伤,亡的亡,能全身遁逃的,不过才两三个。至于那些宫众,更是连看都未看清。
哈延相隔本远,还在逡巡犹豫之际。易氏弟兄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发挥威力,光华暴胀处,金霞红光似电弩一般飞来。如非哈延也是满身道术,防御得快,差点也被打中。不由心中大怒,仗着天生一双神眼,看出敌人乘胜现身,忙将一面飞钹朝着光华中的敌人打去。偏巧易氏弟兄见妖人虽是死亡不少,还有几个不曾受伤的,似要乘机遁走,一时贪功心盛,把神梭光华一缩,重又合拢,打算追了过去,哈延飞钹怎能打中。哈延知道敌人有此宝护身,无奈他何,正寻思如何出这口恶气。猛一回头,二凤身遭惨死,初凤、金须奴、慧珠三人又复逃走,料出事情不妙,想了想,还是忍气回岛为是。刚要起身,飞娘已舍了易静,去助三凤。同时敌人方面也有多人一拥齐上,夹攻飞娘、三凤。心想:"难怪飞娘说峨眉派倚强凌弱,得理不让人,真是可恨!"就这寻思晃眼工夫,三凤已毙于飞剑之下。许飞娘一纵遁光,往外逃走。哈延暗道一声:"不好!紫云宫全体瓦解,此时不走,等待何时?"便息了交手之想,满打算追上飞娘,一同遁出宫去。这时甄艮已随了英琼、轻云、金蝉三人飞往金庭,事机瞬息。只甄兑一人,因见地下残断的法宝,形状奇古,精光照人,想拾两件回去,略微缓了一缓,不及同驾弥尘幡同去。甄兑一见落了后,不顾再拾地上法宝,一缩遁光,正要追赶,身刚飞起,恰巧哈延迎面飞来。甄兑新胜之余,未免自骄,一眼看见对面飞来一个周身青光闪闪的妖人,哪里肯容他遁走,一指剑光,飞上前去截堵。他却不料哈延早防敌人暗算,用的是东方神木护身之法,寻常飞剑哪能伤他。一见有人拦阻,越觉敌人欺人大甚,丝毫不留余地,正好想要重创他一下。剑光飞到,故意装作不觉,却在暗中将飞钹朝甄兑打去。甄兑见来人只顾逃遁,剑光飞上前去毫无所觉。方以为成功在即,忽觉眼前青光一亮,便知不好。忙纵遁光避开,施展法宝抵御,已是无及,竟被那青光扫着一下,立时坠落。哈延方要再下毒手,将他结果,这时恰值易鼎、易震驾神梭追杀别的妖人赶到,见甄兑受伤,忙驾神梭追将过来。因为这一日工夫俱是所向披靡,以为乃祖这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妙用无穷,有胜无败,未免恃胜而骄,哪把哈延放在心上。他们却不知哈延虽非天痴上人最得意的门下,却也不是寻常,这时遁走,只缘顾虑大多,并非怯敌。一见易氏弟兄追来救援,知道他们法宝厉害,再加那旁又飞来了几个少年男女,声势越盛,想将受伤敌人制死,已不可能。又见易氏弟兄轻敌,上半身显露在外,并不似适才那般的时隐时现。便扬手一连两面飞钹打去,满想自己飞钹出手迅疾,乘其不意,一下可将敌人打伤,略微出气。然后便用本门最精妙的木公遁法,地行逃走,顺神沙甬道遁出迎仙岛回去。
那易氏弟兄与他也是一般急功心意,哈延那里打出飞钹,这里早将太皓钩放出。刚把第一面飞钹敌住,哈延的第二面飞钹又到。若换别人,这一下不死也带重伤。幸而防身宝物神妙,易氏弟兄又应变机警,眼前青光一晃,便知不妙,忙将头往回一缩,神梭上的小门便自封闭,光华电转。耳边当的一声响过处,青芒飞泻,那面飞钹被神梭上旋光绞成粉碎。真个危机瞬息,其间不容一发,稍有些微延缓,必被打中无疑。易氏弟兄因适才敌人在用许多雷火法宝攻打,只在神梭光华之外,并未丝毫近身,没料到敌人法宝如此神速,虽未受伤,不由勃然大怒。哈延因敌人现身有隙可击,才将两面飞钹接连打出,以为必中无疑,谁知仍然无用。第一面吃一钩寒光敌住,未分胜负,还不要去说它。第二面因为深入光华之中,眼看成功,敌人忽往现身的小门内一缩,立时光圈飞转,将钹绞为万点青荧,散落如雨,转瞬在光霞之中消灭净尽。师门至宝,一旦化为乌有,也是又惊又悔,又惜又恨。心想:"再不见机,少时必要身败名裂,不能逃生。"不敢再为恋战,将手一抬,收回法宝,便往地下遁去。
按说易鼎、易震已经获胜,又毁了敌人一件法宝,穷寇本可不必追赶。偏生好胜心切,又见甄兑受伤,自己也险些被他打中,二人都是初次人前出手,未吃过亏,把敌人愤恨到了极处,一面又看中敌人那面飞钹,想要人宝两得,哪里肯容他逃走。见敌刚一飞出殿外,便往地中遁去,正合心意。自己原是奉命对付道行本领稍次的妖人与那些宫众,现在敌人伤亡殆尽,在眼前逃去的,只剩这一个最可恶。反正大获胜利,使命已完,何不收个全功?决计随后追赶,也一指神梭,穿入地中追去。这番还加了点小心,恐又遭敌人暗算,并不探头现身,只从梭上圆门旋光中,觑准敌人前面那一道疾如流星的青光,跟踪追逐不舍。
哈延起初只想遁回岛去,再约集同门师兄弟,向天痴上人请罪,心中已悔恨万分。还以为神沙甬道不比别的地方,自己尚是仗着飞娘转赠的沙母和通天灵符,才得穿行自在,敌人决不会追来。谁知人地不久,又听风雷之声,起自身后,回头一看,敌人竟未放松自己,依旧追来。光霞过处,冲激得那四外的五色神沙如彩涛怒涌,锦浪惊飞,比起地面上的威力还要大得多。来势之迅疾,较自己遁法似有过之,并无不及。惊骇之余,益发咬牙切齿痛恨敌人。暗忖:"师父所赐飞钹,乃东方神木所制,适才被他一绞,便成粉碎,此宝定是西方太乙真金炼成无疑。自己既奈何他们不得,看来意,无论逃到哪里,他们必追到哪里。反正无故惹事,至宝已失,师父责罚,在所难免。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拼着再多担些不是,将这两个仇敌引往铜椰岛去,师父无论如何怪罪,也必不准上门欺负。再者,还有那么多同门师兄弟,岛上有现成相克异宝。敌人不去,此仇只可留为后图;如若追去,决无幸理,岂不是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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