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一柄长剑,宁折不弯,遇不平则做锵锵之鸣,她有时候是让皇帝很烦心……
但她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欲求,试图操纵过皇帝的感情和心意。几个月前曾经以为负他最深的人,其实才是那个从没有负他的人。
“连负我的人,我都要继续给她们尊荣,给她们富贵,不曾负我的人,我如何还能亏欠?”皇帝抚了抚徐循的手背,他叹了口气。“但也想不出你还缺什么了。”
论身份,徐循是皇庄妃,孙贵妃胜任皇后以后,皇后之下就是她了。论家族,徐循一家因她飞黄腾达,如今几乎算是位极人臣,虽然不能掌权,但三五代内绝无穷厄,百年富贵,已经是一个凡人恩泽家族的极限。
论财富,身在后宫,钱财没有意义,金银珠宝不过是玩具而已,徐循在去南内之前,已经拥有令人艳羡的珍藏……一个女人能拥有的东西,能给的皇帝都给了,余下的诸如子嗣、长寿,那就连皇帝都无能为力。
皇帝还能给什么?给个后位?可徐循也不稀罕后位啊,人家是真的不想要,皇帝给了也没意义。更何况,为太子计,徐循的确也不适合为后。
“所以我就想,干脆送你一个愿望好了——”皇帝告知徐循自己的决定,“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你随意开口,哪怕是要内藏库,我也能给你。”
没说国库,因为国库其实不是他私人的,不过内藏库就是,而且内藏库也挺有钱,每年进项都不少,只要徐循一句话,以后每年的进项就都给她了。
但徐循不要这个——她要来干嘛,她是妃嫔,国家管饭啊。
“那我就求您一件事吧。”她立刻就想要把这个宝贵的愿望给兑现了。
皇帝有丝诧异,但更多的倒是兴味,“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还缺什么!”
徐循缺的东西多了!
但她缺的东西里,皇帝能给的却十分有限,有些是他能力所限给不了,有些是徐循自己不愿意说……说不清为什么不愿意,就是觉得说出来不妥当。
不过,她的确有一件事是想求皇帝的,早在听说此事的时候,她便觉得心里不快,现在皇帝给了这一重愿望,她就尽一尽自己的努力。
“饶了罗氏一家四口吧。”她坐直了身子,望着皇帝很柔软地说。“大哥,不论怎么说,那也是栓儿的亲人。”
皇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一茬,不过,回过神以后,他并不诧异。
徐循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又何止为罗氏一家人求过情?这么做,只说明了一点:徐循不但听说了他对罗家人的处置,而且也明白了罗家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愿望不算数。”他一挥手,很决绝地说。
下一刻,徐循脸上就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怒火,一层浓浓的倔强,她坐起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大哥——”
“毕竟是栓儿的亲人。”皇帝倒被她逗笑了,他说,“说流放,不过是为了堵上悠悠众口……就是说斩首又何妨?你知道斩的是谁的首?”
当然,一般来说,斩首示众,由于罗家人在敲登闻鼓的时候已经露过脸了。这个手脚比较难做,索性就改判了流刑,以东厂之能,找四个囚犯来顶替又有很难?更何况流刑又不要示众,判了以后执行不执行都无所谓。手里有权,要瞒天过海还不容易吗?
徐循倒没想到这一层,一时间也是恍然大悟——她倒不是相信皇帝的善心,只是相信他对太子的情分。“我说呢!那我可就安心了——不过,此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栓儿吗?”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罗嫔人就在身边,太子记事以后,别人不讲,罗嫔总可以讲吧?当然了,这件事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滴血认亲一说也纯属玄幻并不可信,太子会不会采信还是两说的事。但这一点,毕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皇帝笑容浅淡。
“一人做事一人当啊。”他悠然说,“此事是玉女求我,我也姑且就信了不杀罗嫔是她本心,两人一起哺育太子是她本愿……那么这个隐患,当然也就只是贵妃自己的问题了。”
徐循愕然无语,只觉十分不妥,但又无话可回——皇帝说的,难道不是至理?
“但太子……”她自己住口了:太子安危,基本就是皇后后位的保证,皇后不可能因为太子和她不亲就害他,要知道太子在玉牒上是她的儿子,不论是嫡母、养母两重身份,还是无数旧例,皇后基本都不会遭到什么反噬,反而是搞死太子以后,她就要直接面对有子妃嫔的冲击——如果皇帝还有儿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