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富贵险中求

    同志，住店不？管饭那种的，还能上报了。

    这是一个财富野蛮积累的时期，在当地农村开始普遍养猪时，收活猪居然不过称，全凭猪贩拿眼睛估，一头三百斤的大肥猪，能让黑心的猪贩估成二百斤。

    上一世，在九十年代初，才短短两三年，江老幺就凭贩猪的进项，成了乡里头一批有存折的“小老板”。

    有上一世的经验在，现在很容易捞个三瓜两枣，改善家里窘迫的现状。

    依照江老幺的经验，收猪可以先收几个本家的，赊账收上几头，把猪送到七安市，卖给屠宰场，回来再付钱。无本的买卖，妥妥地赚差价。

    现在江老幺要做的，就是去兽医站，把站里那辆小货车借走，不借车，难道要坐十一路公交去七安市吗？

    进了乡兽医站大门，江老幺驾轻就熟，绕过房前的大柏树，踱进最东边的站长办公室。

    叼着根旱烟杆的老站长见江老幺进来，往桌角敲了敲烟杆，乐呵呵地打趣道：“老幺啊，昨儿个喝了几壶水呀?”

    江老幺不由得讪笑一声，凑到老站长跟前，利索地从桌上的烟缸里挑出点烟丝，摁进旱烟嘴里，谎话张口就来。

    “领导啊，咱能借下站里的小货车用用呗，就两天功夫，帮乡政府食堂从白云乡拉点稻谷过来。”

    “乡政府拉粮食找粮库呀，咱们站的拉畜生用的。”

    “垫点稻草就没事，没那么精贵，我不是和刘书记一个村里的嘛，他让稍微带点其他的东西，不走粮库。”

    江老幺一边划拉着火柴，一边谄媚道。

    “呵，那没问题，回头代我向刘书记问好哈！

    哎呀，你咋这么笨，我来我来，再让你划下去我这盒火柴都没了！”

    老站长叼着烟杆，望着江老幺半天硬是没划着火，急了，忙抢过火柴盒。江老幺只能尴尬地松手，都快30年没碰这玩意了。

    老站长站在门口，目送江老幺驱车离去，满脸疑惑，这时候才想起——这细伢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回村子的路上，就看到车站那一群人挤在一起瞧热闹。

    江老幺八卦心被撩了起来，麻溜靠边停车，往人群里钻，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

    挤了半天，树干身材的江老幺硬是没挤进去，只好在外围又蹦又跳，好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江老幺，这么大个人还跟个孩子似的。”有熟人看着江老幺滑稽的动作，善意“呵斥”道。

    “五大爷，您在这啊，我刚路过，这发生了什么热闹事啊？”

    “打击投机倒把了，那些山里下来的庄稼汉，种了些烟叶，打算卖到七安市去，被那些绿皮逮了个正着。

    啧啧，三百多斤烟叶呐，说没就没了，这些家伙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狂得很。”

    “那些庄稼汉没事吧？”

    “人是没事，可东西都被没收了。哼哼，这叫什么，人还在钱没了，白辛苦大半年了。出门前也不看看黄历？今天宜嫁娶，忌外出、忌交易！”

    江五爷还在那喋喋不休，从黄历谈到星象，一旁的江老幺却早就是个苦瓜脸了。

    怎么把打击投机倒把这回事给忘了了？为什么上一世是八九年才开始贩猪，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二道贩子已经勉强得到认可了，不再被当成反面教材了，但这会儿，还是妥妥的过街老鼠。

    江老幺一脸闷闷不乐，开着车回到了周口村，把车往院子里一停，就坐在门槛上发呆，穿越的时机不对啊。

    寻思良久，一想到空荡荡的肚子，勉强当做食物，还无比烧胃的麸子面，江老幺把心一横，人死鸟朝天，为了口吃的，拼了！

    “刘书记，您好，我们兽医站派我去七安市买点药，想请您开个证明。”乡书记办公室里，为了一路平安，江老幺想了个假借“圣旨”的馊主意。

    “喔喔，听说你昨天溺水了，这么大个人，可不能再像半大小子那样贪玩了，你娘可就只有你一个男娃了。”

    刘书记关切地叮嘱一句，顺手拿起钢笔，打算写证明信。

    “谢谢刘书记关心，啊，不用劳烦您写东西了，我写好了，您盖个章子就行。”

    江老幺赶紧把手头的信纸递了过去，要是刘书记写了，自己的小九九可就泡汤了。

    “喔，那倒省事了。哎呀，你这字，也就比娃娃们强一点。”

    在江老幺惭愧地揪着头发时，刘书记在那张写好的信纸上盖了章。

    然而江老幺刚走出办公室，转过角就盘在过道上往介绍信上加了几个字“以及母猪配种”，这样路上被拦住了还有个扯头，谁说我是贩猪的？明明是去配种的。

    不过这么做还是掩耳盗铃，万一真被抓住了，那些人才不管你什么借口。江老幺当然知道这些，证明信仅仅让大伙面子上过得去而已，要想里子过得去，还得是真金白银。

    身无分文的江老幺，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老娘压箱底的几块袁大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