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来（三）

    “这是好消息啊。”沈三娘拍手道：“凶手内心愧疚、畏罪自杀，这桩杀人案完美解决！”

    三人都没有理她。金子陵对伙计说：“带我去看尸体。”

    素续缘也道：“我是大夫，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我也同去。”

    扶风也跟着去看了，沈三娘泄气，又觉得自己身为客栈的老板娘，如果不去实在不合适，便也跟了过去。

    李哨的尸体是在后院的水缸旁发现的，他的死状十分凄惨，下半张脸不知因何开始溃烂，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大多有烧灼的痕迹。素续缘与金子陵检查了尸体，确定他不是自杀，而是误食黄磷死亡。

    沈三娘还是没放弃她的‘畏罪自杀说’，她不服气道：“你们怎么确定他不是自杀的？说不定他是自己吃了黄磷自杀的。”

    素续缘解释：“李哨并不是方才吃下黄磷，因为黄磷并不是吃下便可立即致死。一般吃下黄磷后，会出现口腔溃烂的现象，李哨虽有口腔溃烂，但溃烂的伤口并不是新的伤口，且伤口处有上药清洗的痕迹。也就是说，李哨在发现自己口腔溃烂后，自己清洗了伤口并上药治疗。如果他想自杀并吃下了黄磷，怎么可能还有心情为自己上药呢？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李哨知道自己吃下了黄磷，又怎么可能只为口中的伤口上药，而不进行下一步治疗？”

    沈三娘：“也许是他提前吃下黄磷，就等着死在今天的呢？”

    素续缘无奈：“老板娘，您这么说就有耍赖的嫌疑了。先不提一个普通的客栈小二有没有能力准确预测自己服下黄磷后的死亡时间，人在自杀时，都下意识会选择可立即致死，并且不那么痛苦的自杀方式。假如李哨了解黄磷的特性，他若想自杀，怎么可能选这样折磨自己的方式？假如他不了解黄磷，又怎么会选择自己不清楚的方式自杀呢？”

    素续缘又说：“而且，李哨身上不止有食用黄磷后的特征，还有这些灼烧的伤口。比起他嘴里的伤口，那些灼伤更像是新伤。根据我的判断，这些灼伤是因为直接接触黄磷所造成的。”

    素续缘接着道：“所以我推断，在雅间中死者自燃后，李哨趁着扶风的注意力被火吸引时离开雅间，来到了后院。到这里后，他因长时间误食黄磷且没有进行有效的医治，导致了严重的内出血。那时李哨也许呼救了，但当时整个忘仙楼的注意都被二楼的骚乱所吸引，根本没有人回应他，最终造成了他的死亡。”

    沈三娘又问：“他身上的灼伤就没有可能是被怀兰厅的火烧的吗？”

    扶风向她解释说：“如果这些灼伤是因怀兰厅着火留下的，他的衣服上多多少少会有被火燎的痕迹。但他的衣物完好无损，只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伤痕，这说明他并不是被火灼伤。”

    解释完后，扶风又转过头问素续缘：“那他身上的那些灼伤如何解释？若说是被黄磷灼伤，方才你们也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黄磷。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在何处接触的黄磷？而这些黄磷又到哪里去了？”

    素续缘皱眉：“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金子陵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对沈三娘说：“三娘，麻烦你把平日里与李哨接触多的人，还有今天与出事的雅间中的客人接触过的伙计叫到一起，我想问他们一些问题。对了，还麻烦你找人把两名死者的尸首收起来，先不要处理。还有李哨的房间，也劳烦你找几个可靠的人搜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沈三娘从连死两人的惊慌中摆脱，嗔道：“你可真会使唤人，不过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沈三娘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就集齐了人。她把一群人领到一个单独的院子里，素续缘、扶风和金子陵三人在屋里，每次只询问一人。

    金子陵先叫了负责看管忘仙楼后院的人。忘仙楼后院主要是厨房，所以后院的管理人其实就是仙客来的大厨周师傅。

    金子陵问他：“周师傅，是你发现的李哨的尸体吗？你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到那里？”

    周师傅：“是俺最先发现哨子的尸体没错。今天太忙了，厨房本就人手不够，结果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小兔崽子都跑到前面看热闹去了。他娘的，就留老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俺菜做到一半，突然没水了。仙客来用的是山泉水，山泉离忘仙楼很远，而且老板娘这个小气鬼只引了一条分流，根本不够用！所以厨房里都用大缸备水用。今天俺去缸那边提水的时候，就看到了哨子的尸体。”

    金子陵：“你之前在厨房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吗？”

    周师傅：“没有啊，俺一直在炒菜，没听到什么声音。”

    金子陵又把厨房其他人叫进来，问他们今天在后院有没有见到李哨或听到特殊的声音。

    众人纷纷开口，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今天的经历。金子陵有些烦，但还是听出来他们都没什么特殊的发现。倒是最小的学徒小声说，他最后一个去看热闹的时候，看到李哨神色慌张地跑到后院，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金子陵：“哦？当时李哨身上有没有伤痕？”

    小学徒肯定地说：“没有，他当时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

    素续缘问了几个平日里和李哨关系好的人，他问和李哨同住的小二张小七：“这几天李哨有没有什么异常？还有他嘴里的伤，你知道多少？”

    张小七：“哨子哥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吃坏肚子了，夜里睡觉的时候我好几次听到他在那里叫痛。他嘴里的伤我也是知道的，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因这几天忙得上火导致的，因为前几年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这样，所以他就拿原来的药抹了抹，也没去看大夫。”

    素续缘：“那这几天他的行为有没有异常呢？特别是昨晚。”

    张小七回想了一会儿，道：“非要说异常的话，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店里一忙他脾气就很大，总是臭着脸。可是今年他心情很好，没怎么发过脾气。昨晚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异常，就是有些……怎么说呢，感觉他心惊胆战的，一点小的动静都把他吓得不得了。哦对了，还有，他本来是挺小气一人，但这几天他出手阔绰了很多。”

    素续缘又问了几个人，他们几乎都知道李哨嘴受伤的事，也都说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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