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未被珍惜。
庄少东在这沉默的瞬间几乎有种要恸哭的冲动。
“我和你母亲有过协议,”庄仕文困难地解释,“我当初曾经答应她……”
庄少东闭了闭眼,将眼角那一丝灼热的潮红用力压了回去,“这个与我无关。在我看来,你已经背弃了无数的契约了。”
庄仕文再度沉默了。
庄少东知道自己应该果断地挂掉电话,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只是僵硬地靠在驾驶座上,连根小手指也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庄仕文轻声叹道:“你恨我吗?”
“曾经恨过。”庄少东清冷的音色一如往昔,只是他的眼前忽然间有些模糊,“但是,当我发现无论我如何痛恨也不会得到一个父亲的时候,我就不再恨了。没有父亲我一样可以长大成人,一样可以去寻找相爱的伴侣,组成自己真正的家。”
庄仕文沉默不语。
“所以我现在希望你可以和我们做一个真正的了断。放过李女士,放过你自己的家人。”庄少东深吸了一口气,“别让我继续……看不起你。”
挂断电话,庄少东一动不动的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再次打破了车厢里诡异的安静。电话是庄俞培打来的。这两天但凡他有事离开医院,庄俞培就会守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替他看护着玻璃罩的另一侧那个沉睡的青年,然后按时向他的上司汇报情况。
看到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庄俞培三个字,庄少东的心跳再度变得沉重起来,窒息似的憋闷感再一次压迫着他的胸口,“出了什么问题?情况怎么样?”
“呃,太专业的话我也学不来。总之就是徐工的情况比较稳定,内出血的部分吸收的很好,骨折的部位愈合情况也良好。”
“他什么时候会醒?”
“或许明天或者后天就会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
“别紧张。这个不过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我觉得他要是醒了的话,受伤的部位会很疼吧?所以还是让他睡着吧……”
“不要胡说八道了,你给我好好守着特护病房。”
“遵命。”庄俞培犹豫了一下,“庄少,五哥那边……”
“让人盯着,先不要有什么动作。”庄少东的声调里透出冷酷的味道,“或许徐悠会希望自己动手解决这件事。”
“明白了。”
徐悠醒来的时候,满嘴都是香喷喷的牛肉味儿。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发牢骚,“……你真的不觉得过分吗?都是我在喂你,你想想看,这么美味的牛肉汤,你喝了那么多,自己都不知道……”
徐悠有点儿想笑,可是他刚刚一动就被钻进口腔里的液体呛住,吭哧吭哧地咳嗽了起来。坐在身旁的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侧过身在他背上拍了拍,同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夫!大夫!”
徐悠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道,头脑中昏沉的感觉慢慢变得清醒起来,他虽然还没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很明显是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庄少东正在照顾他。徐悠觉得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不但麻木而且沉重无比。好像咳嗽这么几声也耗去了许多力气一样。他顺着庄少东使力的方向躺回了枕头上,这才注意到庄少东紧盯着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
徐悠有点儿心疼,他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可是手刚抬起来就被庄少东一把攥住了。庄少东紧紧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住,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慢慢地腾起一丝水光。
徐悠呆滞地看着他。他觉得这个样子的庄少东看起来有点儿傻,但是……但是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活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幼兽,孤零零地被扔在荒野里,脆弱到不堪一击。徐悠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庄少东,他眨了眨眼,有点儿想笑,可是心底却有一丝酸软的东西一点一点升腾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打动了。
在这间充满了消毒药水的病房里,在初醒时意识不明的对视里,有什么东西,细雨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的灵魂深处,让那干涸到荒芜的角落慢慢的变得湿润,仿佛冰封的荒原上拂过了春天的第一缕气息。
那是一种冬天终于过去了的感觉,所有的纠结都已经尘埃落定,每一个细节都开始朝着美好的方向逐步演化。
徐悠望着他,唇边缓缓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少东?”
庄少东几乎哽咽,“我在。”
“真好。”徐悠像倦极了似的闭上眼睛,“你在这里,真好。”
医生护士冲进来,将闲人们都轰了出去。
直到庄俞培塞给他一片湿纸巾,示意他把手上的汤汁擦干净,庄少东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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