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至。
当月色在血色的映照下更显凉薄时,海伦不明白,到底是是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昨天观看比赛的人们在胜者屠杀的当晚——挨个落座于甲板顶部的观众席,其中就包括海伦。
Andre——不出意外,他左手的尖刀在D层甲板的黑暗中起舞:所有一等舱与二等舱的房间门随着屠杀的开始都自动开启,而房内的乘客们一一呆坐在房里,无人妄想逃离这场荒谬的屠杀。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人类固有的野性——或者说反抗性,似乎在船舱内被固化了;固化而成的结晶体,随着杀戮者的狂虐、血性,被踩得个粉碎。似乎那所谓的“反抗”,根本不存在于人类的血统中;似乎所有的顺从,才是人类文明最终浓缩而成的精华。
这是一种美啊。观赏屠杀的人们心想:当生与死没有了距离,当死亡不过是一种常态,选择死亡的方式,就成了一种艺术。
“反正,他们被杀了也能复活,复活了或许还能获得新技能……”
“反正,他们上这艘船的代价,就是‘死亡’……”
“反正,不,或许是一定,这是他们选择的死亡的方式,这是一种艺术啊!”
狂想家们在观众席窃窃私语。
“别紧张……很快的……死亡是一瞬间的美……”Andre对他面前的一对瘦弱双胞胎说到,“不会很疼的,我保证。”说罢,手起刀落间,人头落地。
下一个将死的人,是谁呢?Andre缓缓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这届的冠军我喜欢!我喜欢啊哈哈哈哈!够血性!相信观众朋友们都看得很过瘾呢!”主持人在一旁“解说”到,“这位选手,或许脾气比较暴躁呢……”
一个、又是一个……海伦盯着屏幕的眼睛开始微酸、紧接着是一阵发红。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当Andre毫不留情地剖开一个男人的胸膛时,海伦感到嘴角发苦发咸——舔了舔,她不知道,眼泪的味道是否也如鲜血那般涩。
她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观看这血腥的屠杀。是为了某种艺术的成就吗?亦或是,为了见证某种美?为了体会教科书里“物哀”的概念?或者,自己是昆丁的影迷么,这是自己所欣赏的暴力美学,在现实中的复刻么?
这一刻,海伦只感觉大脑一片轰鸣。两耳传来持续不断的嗡嗡声,海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感觉心里的某个东西破碎了。当破碎的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海伦忍住疼,也想将碎片都收集起来,拼凑回原样。可她做不到,因为在这个三维时空里,一切破碎的东西都只能随着时间线的推进,迎来最终的,属于它的、不能被复原的,唯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