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再次“滴滴”两声,载着一车年轻爽朗的笑声,扬长而去。
路旁的咖啡厅里,沈谦见到对面的黑色轿车离开,便收回了眼光,提起面前的骨瓷杯,饮了一口咖啡。
“士安,你真行!”坐在他对面的老同学兼旧友邵雪松喜孜孜地将一件有年头的瓷器包了起来。“我问了不少人,也就只有你对成化年间的官窑有这么深的了解。这下子我们老板肯定能放心了。沈督军的公子亲自鉴定过的瓷器,那还能有假的不成?”
他有些忘形,话说得太响,咖啡厅里的人听见“沈督军的公子”几个字,忍不住都冲邵雪松这边看过来。
沈谦用餐巾掩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邵雪松赶紧遮掩,将语声放低:“行啦,士安,知道你不喜欢用你父兄的名头在外头招摇。算我说错了话,今天晚上在老广东请你吃饭。”
沈谦低头,提起银匙轻轻地在骨瓷杯里搅了搅。
“我的习惯……你该知道的。”沈谦淡笑,笑得谦和温煦,显得人如其名。
邵雪松吐了吐舌头:“我的天呐,你别告诉我,你还和在学校时一样,从来不跟同学一起下馆子。”
沈谦摇摇头:“馆子是偶尔能下一下的,但是老广东不行。”
邵雪松惊讶地睁大了眼:“难道你还是……”
沈谦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忌口不吃的东西太多,除非必要的应酬,沈谦一般只吃家中世仆做的饭食。
邵雪松苦笑:“看来我今天请你到咖啡馆来,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他见到沈谦正偏过头,透过咖啡馆的玻璃,望着街上的情形,邵雪松的视线不免也顺着转了过去:“省城里这样旧式打扮的小姑娘已经不多见了。现在城里要么是规矩而无趣的女学生,要么是时髦且热辣的女青年。对了,士安,大家毕业都这好几年了,也从来没见过你结交女朋友……”
说到这里,邵雪松见到沈谦专注地望着街对面的身影,顿时住了嘴,心想:难道自己这个朋友,竟然喜欢的是这一款?
沈谦丝毫没注意到朋友怪异的眼神。他一心留意着窗外的身影。
那确实是个旧式打扮的小姑娘,穿着一水儿青色的袄衣与袄裙,却令她挺得笔直直的脊背与那修长窈窕的体形一览无遗。一条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垂在她脑后,直到腰际。
那个姑娘正悄立在街边,面对一扇玻璃橱窗,橱窗里面被深色的幕布遮住,因此玻璃上映着的是她的倒影。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到脑后,将自己的长辫提起来,徒手盘在脑后,似乎是想试试看自己盘发或是剪短发之后的样子。
在这一刻,沈谦似乎觉得心口那里被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他扭过头来,温言问邵雪松:“老邵,你刚才说什么?”
他与邵雪松随意闲聊两句,再偏过头望向窗外的时候,街对面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