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我觉得我一直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仔细想又觉得清楚得要命,她告诉我,她讨厌我,甚至憎恨我,她用了恶心这个词,她说她恶心我的笑容,恶心我好像什么都了然的表情,恶心我的漂亮。”
“我当时听得有点儿呆,竟然没有伤心。我好像接触到了一种我先前从没有想过要去深入了解的世界。”
“那个男人跑掉了,爸爸回来,很爽快地扔下一纸离婚协议书,财产的二分之一归她,我归父亲,很君子的协定。让我奇怪的是,妈妈也签得简单爽利,好像她已经将她心里所有的垃圾秽物都倒在我身上后,她就干净了,轻松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木梨子在说起这段的时候,眼神再次陷入了茫然,她至今都无法理解,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番话,那些词汇,被母亲那么熟练地运用出来,能看得出来,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在她心里恐怕转过千万遍了,只是在那一天,才泄洪一般发泄出来。
而作为倾听者的安,她的反应却很特别,出乎木梨子的意料。
她口气很淡然,说:
“不必说死者坏话。”
木梨子争辩道:
“这不是坏话,这是实话。”
安把指甲刀收好,开始抚平尸体身上所穿的衣物皱褶。她口吻仍是不变的稳重和平静:
“很多实话都是坏话。”
木梨子一愣,有些莫名的尴尬,她自嘲地笑道:
“我第一次跟别人讲这个故事,我还以为会很让人吃惊,你让我感觉好像是我自己小题大做了。”
“不是。你继续吧。”
“你还想听?”
安第一次回过头来,认真地打量了木梨子一下,她露出了一个宽和的笑容:
“只要你想说。我只是服务人员。顾客说什么,我们听着,这是义务。”
木梨子也跟着她笑了,她继续讲述下去,那份沉重也随着简遇安这个让人安心的笑颜而变得轻松了些:
“后来,爸爸把我叫到他的卧室,就是妈妈偷情的地方。我以为他要证据,就把从男人口袋掏出来的证件给了他,还把dv给了他。那个男人是他的一个员工,只是一次送文件。木夫人就彻底沦陷了。”
木梨子这样讲述着,眼前的场景却已更换,她像是穿越重生了一样。回到了数年前的那天,一个金融家的父亲,一个尚年幼的孩子,她看着那个小小的木梨子,说不清自己对她。到底是同情,还是憎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色厉内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木梨子已经软弱得像个孩子。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再加上极力伪装成强者,巨大的精神损耗她已承受不住,她趴在床上。头低低埋下,像鸵鸟一样藏在自己的胳膊里,细声细气地问:
“爸。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木梨子看不见木天戬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判断,他平静得简直有些异常:
“梨子,我说的有些话你能够明白,但你也有不能明白的东西。”
木梨子知道父亲说的是事实。但她还是忍不住争辩说:
“不能明白,我早晚能明白。”
木天戬的声音仍是那种金属机械一样。冷冰冰的,又充满着逻辑和条理:
“那我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好了。你妈妈在外面有人,不止一个,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跟每个男人鬼混的时候我都有照片和录像,事后她的每个情夫都被我当面教训过。两个选择,一,说老实话,二,打废他们一条腿,谁都知道该怎么选,那些男人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了。连他们做的细节,用的什么保险套我都知道。”
木梨子抬起头,震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表情正如他的语气一样,毫不在意,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继续说:
“为什么我不说破?我早已经不把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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