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耐烦:“什么为什么?”
“我以为你喜欢江卓一,而且你们也结婚了,我不会和你争,这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为什么不好好和他过下去?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司徒?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陈悠悠非但毫不辩解,反而微笑着拍了拍手:“你终于知道你多么讨人厌了?真是可喜可贺。”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话,梁曦还是有点扛不住。她自问在离家念大学之前的日子里都和这个小表妹处得不错,对她也算处处照顾,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你不知道为什么对吧?你觉得很冤枉是吧?你觉得你简直是世间第一大善人我真是恩将仇报是吧?”陈悠悠面上在笑,眼底却像结了层冰,“姐姐啊,哦不对,我和你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叫你姐姐啊?”
在梁曦震惊到瞠大双眼的神情中,她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是啊,你不知道,你该死的根本就不知道。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拨开头发露出颈上的浅浅疤痕:“还记得这个吗?因为大出血差点要了我的命的伤口,还记得吗?”
梁曦记得,那时悠悠还小,她则还在s城念大学,有年暑假回来带悠悠出去玩,结果小姑娘玩野了不肯回去,独自窜到老远,却不巧摔了一跤,正好被路边锋利的建筑废料划到动脉引起大出血,当时可把她吓得不轻,抱着她跑了好远才叫到车把她送到医院。那次可真是把她吓坏了……
难道她在记恨这个?可她也不想的,她也一直很愧疚啊!
“然后你就回去念你的名牌大学了,你根本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我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可就是因为那样,我爸才会发现,以我的血型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就像一枚导弹被投入广袤平原,梁曦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妈,哦不是,我养母,也就是你小姨,她根本生不出孩子。可她又怕拴不住丈夫,所以就搞出了这么招假怀孕,等足月了再去领一个交差。她本来不想要我的,她要儿子。可那个男孩意外夭折,她是没办法了才拿我充的数。”她冷冷一笑,“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有办法。”
“有什么用呢?她男人照样只是每月给点钱,人都不着家。但我无所谓啊,只要我还是他的女儿,他的厂和钱总有一天是我的,我等得起。可自从我的身份暴露,他对外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没宣扬出去。可他早就在外头另外生了儿子,现在都念小学了。”
“你小姨把我当工具一样弄来骗男人,她有一天把我当过女儿吗?也是,她和你有血缘关系,和我可没有,给我口饱饭吃就算对得起我了。哈哈,你以为她在医院和你说的话我没听见?她一个劲儿地叫你挽回江卓一的时候,算是把我放在什么位置?而你呢?成天装得一副三好人士的样子,你不就想把我衬得样样不如你吗?好啊你行啊,书念得好人本分男友靠谱工作努力,你怎么这么强啊?但这么强有什么用?我不是勾勾手指就把你男人弄到手了?你这么三贞九烈顶个屁用?我床单上抹点鸡血直接就搞定啦。你痛不欲生顶个屁用?我把本来要打掉的意外往他头上一塞,不就顺顺当当结婚了?”
“梁曦啊,不要以为你现在赢了,你赢了什么啊?赢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现在该不是你养着他吧?哈哈哈……我也就看他长得还不错,想和他随便玩玩罢了,他不肯我还能缺了男人?醒醒吧,你是彻彻底底地输了。我陈悠悠现在有房有车有男人为我挣钱卖命,你呢?弄了个小白脸过得朝不保夕,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啊。”
“这话你爱和谁说就和谁说去,江卓一信不信你另说,就算他信我也无所谓,反正和他结婚我也就是赌口气,早想离了。到时候分他个一半家产再走,反正我年轻漂亮又有钱,随时随地可以重新开始,真是想想就开心啊。”
说完这一切,陈悠悠望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梁曦,冷笑一声就要走人,却在转身后,听见了她稳稳的声音——
“陈悠悠,你的堕落和我,还有我小姨都没有关系。”
陈悠悠停住脚步,不怒反笑:“堕落?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封建卫道士吗?”
梁曦缓缓站起,面对面的直视她:“命运或许并没有优待你,但小姨至少供你吃穿读书把你养到这么大,她不欠你。我也没有父亲没有钱,还有一个需要我照顾的母亲。黎雅蔓更是无父无母,是舅舅舅妈带大的。如果要堕落,我们比你有理由得多,可是我们没有。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为你的堕落找借口,可你找不到,这完全是因为你自己又懒又贪又不自爱,怪不得别人。”
陈悠悠脸色一变:“你……”
“你说你赢了,但是对不起,我根本不想和你比。”梁曦冷冷望着她,“因为真正幸福的人不会嫉妒,不需要炫耀,更不用如此恶毒地饱费心机去挑拨别人。司徒或许没什么钱,但他始终把我放在他心里,一秒都不曾拿出来过。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从前我只想要稳定的生活,根本不敢接受他。是你把我送到了他身边,让我终于明白爱情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所以,谢谢你。”
说完这些,梁曦轻轻对她鞠了个躬,便迈开步伐离去。
或许一开始很震惊,但此刻的梁曦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情绪,那大约是怜悯吧。在物质生活如此优渥的前提下,还能如此满腹怨气,这到底是过得有多不幸福呢?
一回到公司她就被蔡蔡叫住,小姑娘一脸焦急:“梁姐,救命救命啊!”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集团的大老板苏总在加拿大念书的女儿最近毕业了,要回国玩几天,苏总还在国外考察,就把接待“公主大人”的任务派了下来。该集团下属的子公司很多,几乎遍布各行各业。最后他们这个负责旅游项目的分公司因为听起来业务有点相关,就被要求接下了这项重任。
其实这活儿本来应该是挺好的,就是拿着公款陪人出去吃吃玩玩都不用上班。可这伴君如伴虎的,谁晓得公主大人有没有什么公主病?蔡蔡吓得要命,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公主大人不高兴了,这饭碗也就砸了。
梁曦想了想,这蔡蔡年纪毕竟还小,社会阅历不够丰富,确实不好说。于是便替她把活儿接了下来,想着自己总算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七八年,也比较能忍,应该不至于搞不定吧。
怀着多少有点忐忑的心情,她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镶金边的苏大小姐——她名叫苏子殷,真人娇小玲珑,容颜精致,身上也没有什么夸张的首饰,梁曦不懂牌子,只觉得她一身穿戴算是时尚又低调的那种,笑起来也挺灿烂挺亲切,倒不像是难相处的人。
她礼貌地称她为苏小姐,她却无所谓地挥挥手:“叫我子殷就行啦梁姐!”
不过一到消费的时候,梁曦就见识到大小姐惊人的消费力了,两个人去做个了spa水疗就花掉了好几千,一顿饭又是好几千,花得她心惊肉跳!末了苏子殷还嫌那家贵死人的饭店菜做得不地道,说那碗精致的鸡汤蟹粉馄饨还不如小时候家里自己包的荠菜鲜肉大馄饨,想着想着她就馋了,硬是绕着梁曦问哪儿有地道的馄饨店?梁曦胆战心惊地带她去了几个苍蝇馆子,她倒是没有对环境表现得太过嫌恶,但还是觉得不是她小时候吃过的味道,惆怅得很。
背负着整个分公司责任的梁曦于是不得不横下心来邀请她到家里来吃她包的馄饨——她对自己的手艺当然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她到底是正统惯了,对同居这种事有点难以启齿,更不想让同事们知道,于是便事先把可怜的司徒扫地出了门,嘱咐他得到通知才能回来。
这个苏子殷还真是挺没架子的,在他们这么小这么破的房子里也很是怡然自得,还和金毛玩得不亦乐乎,金毛好像也挺喜欢她。她把金毛抱在怀里和她闲聊:“梁姐你挺舍得呀,这么条纯种金毛不便宜吧?我没出国之前养过一条,要好几万呢。”
梁曦一愣,旋即笑了:“怎么可能?这是捡的流浪狗,不是纯种的。”
岂料苏子殷闻言细细打量了一番,立刻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我自己养过怎么能不知道呢?这绝对是纯种金毛,你要是捡的那可就发了。你看这毛色,还有这里,看,都是金毛的标志。”
这下梁曦傻眼了,真的假的啊?随手捡条金毛回来,养了好久居然都不知道,真是没人比他们更糊涂了。
不过那又如何?不管它是杂种流浪狗还是纯种名品犬,在她眼里都没区别,反正它就是那条又二傻,平时瞎蹦跶,关键时候却总会维护她的忠狗。
梁曦精心手工制作的馄饨果然让苏子殷赞不绝口,一副恨不得当场认姐姐的激动模样,倒弄得梁曦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声说只是随便弄的,她要是喜欢可以随时来吃。没想到大小姐一点也不客气,居然满口“好啊好啊”,倒是挺不世故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今年大学刚毕业,又是初中毕业就去了加拿大的,人情世故方面比较随老外也很正常。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正聊着,苏子殷的视线不经意一瞥,却蓦地定住,紧接着一路小碎步地冲到了电视机旁的柜子处,拿起了一张合影仔细端详。梁曦立刻暗叫不好——
她忘了把和司徒的合影收起来了!那是他们前几天去周边短途游的时候司徒拍的,拍完他就欢天喜地地拿去洗了出来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上的他开玩笑用手臂夹着她的脖子,看起来还挺亲密的……她该怎么解释?
“天啊……”苏子殷一脸激动,“你居然认识stewart!”
梁曦一头雾水:“啊?”
苏子殷却兀自激动:“梁姐,他是你什么人?弟弟吗?”
又是弟弟……梁曦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就鬼使神差地默认了:“嗯……表弟……”
“ohmygod!”她几乎跳起来,“你居然是stewart的姐姐?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你不知道你弟弟有在做模特吗?他的杂志我每本都收藏的!他绝对我的菜啊,怎么可以那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