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和你那小男友一起吃?”却又惊觉语气不太对,只得默默吞下。
说完她又假装担心地缩缩肩:“你家那小祖宗不在吧?”
“在学校呢。”说着他翻看了一下食材,发现居然和上次做的那些一模一样,不觉莞尔,“怎么,认定我只有那三板斧?”
“菜色太多怕你记不住,”她挑衅地戳他胸口,“毕竟呢,人老要服老哦陆叔叔。”
看着她再度恢复元气的嚣张模样,他终于放心多了。
接着他掌勺,她打下手,两人配合默契地再度还原了那天丰盛菜色。看着她饿死鬼投胎般不优雅的吃相,他刚要说什么,却被她火速抢白:“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有上顿没下顿的啊,这样都不让我吃饱会遭天谴的知道吗?”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能告诉她,其实他刚才差点忍不住想帮她擦拭唇角的咖喱渍。
吃饱喝足,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自动自发地看起了电视,他则在一旁仔细研究病理笔记:“什么时候要走和我说一声,我送你。”
她怔了怔,旋即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正在追这个电视剧,要等看完才能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原本还算正常的坐姿正在不断崩塌中,末了几乎已经是躺在沙发上了。陆济宽研究完笔记想过去陪陪她,却发现整张沙发已经完全被她彪悍的睡姿霸占。而她则微张着粉嫩的唇,在她号称要追的电视剧面前,睡得就差没打鼾了。
大约是骤减的音量忽然让她不适应,黎雅蔓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他正在把音量调到最小,于是她赶紧一跃而起,假装兴趣浓厚:“别关,我还要看的!”
“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我送你回家。”
“没事,”她赶紧起身给他让出位置,“我不困,只不过昨天守夜搞得全身发酸,唉。”
他在她身边落座,那处沙发依然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馨香,像一只隐形的手圈着他,让他一入坐就不想再起身。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过来,我帮你按一按。”
她毫不扭捏地答应了,脱到只剩薄薄浅蓝色针织衫的她高高兴兴地往沙发上一伏,像个等着被伺候的女王。他先将双手搓揉至发热,才稳稳停放在她腰背处,随着穴位缓缓游走揉压,专业的手势和恰到好处的力度很快就放松了她因为劳累而僵直的躯体,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这一刻,她真希望能每天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当然,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将来居然可以美梦成真,只不过每次享受之前,她需要先付出一点代价……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尽管隔着衣物,他这双对人体骨骼肌理十分熟悉的双手,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躯体的美丽和灵巧。她纤细修长,骨肉匀称,明明不胖,摸在手里却柔若无骨,丰润的臀线起伏蜿蜒,织细的脚踝不盈一握。那是年轻的,充满弹性和生命力的,美好的存在。
不像他,明明才走到人生的中段,却好似已看得见终点。
她却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按摩动作忽然减缓,便回头问他:“累了?”
“没有。”
“累了就别摁啦,”她咕噜一下坐起,“要不然我也给你按一下吧,礼尚往来嘛。”
说着,由不得他拒绝,她硬是把他推到了沙发边缘,不过他人高腿长,都空不出空间来让她坐,她只好把他的双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开始一通乱摁了。他原本不想挫伤她的积极性,可实在是……很痒。
听见他低沉的笑声,她不由得鼓起了腮帮子,她黎雅蔓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按摩?明明感觉上并不难啊!
“笑什么笑?再笑不按了!”随着他越来越难忍的笑声,她泄气地停下动作,拧了他一下。
他也不生气,起身很自然地教了她几个简单的穴位按摩法,当他撩起袖管给她演示位置时,她忽然一怔。
沉甸甸的时光之门似乎在她眼前,轰然被推开。
她说:“你还是那么爱教别人。”
陆济宽怔了怔,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记得了?”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17岁那年发生的事,她以为很快就会忘记,却偏偏记到了现在;而他却如预料中般,早已没有了记忆。
也是,她常常觉得他是个很神奇的男人,拥有足够招蜂引蝶的条件,却正经得像个苦行僧。从前他只有一个女人,所以别的女人他一概不记得;现在就算和她有着颇为亲近的肢体接触,那姿态也是一派清明,没有半点要吃豆腐的意思。
她好像也习惯了,所以谈不上有多难过。
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于陆惜妍有过忽然跑回家的先例,两人便同时背后一凛,直到那阵脚步声越过他们的楼层,欢快地远去。他们才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末了,她噗嗤一声笑了:“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在偷情?”
其实偷什么情呢?又没情可偷。她只是喜欢逗逗他,想看看他错愕或是尴尬的表情,因为只有在那样的时刻,她才会觉得他对自己并非那么无动于衷。
可他却破天荒地没说话,只是定定望着她。
夜风微微掀起纱帘,柔白月色从缝隙里零落投射在客厅地板上,挂钟滴答的声响忽然被无限放大,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缓而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期待像是一朵羞闭的昙花,在无人的暗夜里悄然绽放……
“你……找到工作了吗?”
她一愣,眼底的迷蒙还未完全散尽,总觉得这句话出现得意外而又突然,为什么会是……这一句?
胸腔的微微起伏被略宽松的家居服完美地遮掩起来,他别开眼,暗骂自己简直昏了头,刚才他居然……居然想……
他不再看她的眼睛,暗自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开口道:“找工作有没有什么困难?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我还没休息够呢。”她声音闷闷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无底洞般的循环,每天安慰自己说服自己甚至是催眠自己——却总是轻而易举地被沮丧打败。
“那好,都这么晚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客房。”
“哦。”
只是等她洗完澡出来,却发现他换上了一身跑步装束,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么晚还跑步?”
“嗯,今天早上有点事,没跑。”
“没跑就算了呗,大半夜天寒地冻的你跑什么?”
他只是好脾气地对她笑笑,就出了门。她愣了一会儿,忍不住跑到阳台去看,在幽暗的路灯下,他身形挺拔,跑姿标准,速度居然还挺快,不一会儿就从她面前经过一次。
她就纳闷了,睡前这么剧烈运动对睡眠能有好处?再说了,他把自己锻炼得那么结实健硕有什么用?又不肯给女人享用。
这样想着,她撇撇嘴,无趣地走向客房。
那一夜,陆济宽破天荒地跑了五公里,远远超过了他给自己额定的晨跑量。而且事实上,他并没有忘记今天的晨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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