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之缓了下神,又实在口渴得难受,仿佛嗓子眼都在冒火,忍不住爬了起来。
身上仅剩的一件衣服松松垮垮,走动间,景行之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瘦得不像话。
走了三两步,景行之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冷掉的茶壶,直接对着嘴小口小口地灌。
刚喝了个过瘾,景行之就听到门外一阵动静,脚步声杂乱且多,约莫有十来个人进了院子。
景行之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轻轻地放下茶壶,支起耳朵去听。
“夫子,我亲眼看见景行之偷偷地从我们竹园出来的,当时他还探头探脑。”
那人声音似乎很是感叹:“我当时还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偷朱兄银钱这种事!我们都是同窗,他若是缺钱,我们资助他也可啊,没想到他竟然人品如此低劣,真是让人想不到!”
景行之耳朵一动,听出来那人是素日看少年很不顺眼的一人,闹过矛盾不止一次。
印象里少年病了就没起过床,靠着同屋共住的舍友吴明瑞带点粥水填饱肚子,这两日连起身都难。
而出声的李华穗分明与少年积怨已久,敢带着夫子上门,肯定是已经给他布好了局。
再结合听到的话,景行之猜想,十有八九是他们那伙人趁少年睡得迷迷糊糊,偷偷在少年的屋子里藏了脏物,过来贼喊捉贼的!
少年东西很少,除了堆在书桌上的书和笔墨纸砚,便只有两床睡和垫的被褥,几件洗得发白的换洗衣服在包袱中,放于床边的柜子中。
被褥少年在睡,若是有人动了难免会醒,书桌上也不适合藏东西,那么适合藏东西的只有包袱一处了。
灵活用了排除后,景行之想到了藏污之处,立马冲到柜子前,打开了包袱。
包袱一揭开,数十锭亮铮铮圆嘟嘟的金、银元宝出现在面前。
景行之目光一扫,发现屋子那里都不适合藏这些元宝。
有人偷偷将元宝放了进来陷害,找不到证据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宁愿要将屋子翻个遍,所以放在哪都不安全,势必都会被找出来。
屋中是两人同住的,另一位同窗吴明瑞对记忆中的少年还不错。让景行之把东西偷偷放到对方哪儿,虽然可以解释,但景行之不想做这种事。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景行之干脆一转头,将十来锭元宝放到了收拾整齐的书桌之上,动用起吃饭的本事。
只见景行之将元宝摆放开来,占据了七宫之位,一个障眼法刚成,那厢门就被敲响。
“咚咚——”
管学子住宿的张启文敲了两下门,皱着眉,提声道:“景行之,你醒了吗?”
景行之瞥了一眼桌上圆圆胖胖的元宝,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顺便回道:“刚醒,张夫子,请进。”
闻声张启文推开门,带着七八个穿着怀南书院甲字班学子服的学子,进了屋。
书桌上摆放的十来锭元宝,大喇喇地反射着外面的光,可进屋的人都视若无物,目光一丝也不停顿地错开书桌。
七八人里,一人脱离队伍,面带关切地向着景行之走了两步,替他解释道:“我出门时,行之还睡着,怎么会有空去你们竹园。”
景行之看了一眼头上戴着玉竹冠的舍友吴明瑞,一脸疑惑地看着吴明瑞,表情很无辜:“明瑞兄,可是发生了什么?”
话落,景行之又看向夫子张启文,面上浮现诧异之色,“夫子,您带这么多人来作何?”
景行之身体尚是少年,又贫苦度日,整个人十分清瘦,加之整日在房中苦读经书,近日得病,面色苍白,看着更显得单薄脆弱。
他对面站着七八人,俱都和他泾渭分明,甚至好几人面带不善。如此一比,景行之在吴明瑞眼中简直弱小、又无助。
吴明瑞挺身站到景行之身前,将半个景行之挡住,抢在张启文前面给景行之解释情况。
“行之,你被诬告偷盗了!”吴明瑞语带怒气。
吴明瑞一张口就是诬告,可见他站在那边。但他这么说,精心准备一番的自然不肯任由他张口就来。
李华穗冷哼一声,不满道:“吴兄,怎可说我和朱兄是诬告!朱兄丢了银钱,我亲眼所见,景行之他从我们竹园偷偷摸摸地出来,还会是假的不成?”
李华穗挺身而出,站在他身侧的朱达满意地勾起了唇,还拿手碰了碰自己前面挨着张夫子的张凯威,对着好友张凯威挑了挑眉。
张凯威表情带了一丝讶异,回头看了一眼朱达,随即微微笑笑转过了头,好似只是同窗间的默契表现。
吴明瑞不服气地皱眉瞪着李华穗:“你和朱达向来走得近,你作证可信吗?何况结果未出,你却信誓旦旦,我还说不得你诬告了?”
“你也说了,结果未出。让我们搜搜不就知道了,朱兄可不止丢了银子,还丢了几锭金子呢!”李华穗辩解着,自信地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恨不得立马去搜出“脏物”来,把景行之赶出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