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事复盘（二）

    “还有什么原因？”

    “我发了一张当地人照片过去给他们看，他们一致认为，太丑了。人类相信，审美差异大的，必然相互憎恶，一旦相遭遇，必有一战，战必有一死。就像我们看到蜘蛛，哪怕知道它是益虫，也会一脚踩死。”

    张院长愤然叹道：“我们地球人真是太看重外表了！！我都嫌弃我们这个物种。”

    “别嫌弃，要不是这个特性，你的整形医院能挣那么多钱？”

    张院长闻言沉默下去，若有所思，然后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急问：“你所说的那张当地人照片，该不会就是珠珠的吧？？”

    “当然了。”

    张院长沉默半天，说：“也就是说，那个异星上的生物，一定程度上，是被珠珠的丑害死的？”

    张君游沉重地点了点头：“但不能甩锅给珠珠，照片是我偷拍的，再说，人家在那边可是村花，漂亮着呢。”

    “给我看看？”张院长好奇。

    张君游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上面提示输入密码。

    张君游输入密码，然后慎重提醒父亲：“准备好了？我可要点开了。”

    张院长急不可耐地催促：“快点快点，我等不及了……啊！！！！快关了！！！！”

    虽然只看到了0.1秒，张院长捂住心脏，久久缓不过来。

    张君游收起手机，拍了拍张院长的背帮他缓，说：“把珠珠看顺眼花了我很多时间，比她把我看顺眼花的时间多多了，人类过于在乎外表的弱点，由此可见一斑。一旦看她看顺眼，原先囿于外表而压抑着的情感，就这么释放出来了，我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原来有这么多。所以，我坚持吻了她。这张照片，就是最后我们接吻定情时，我偷拍的。”

    “接……吻？你确定你们那叫接吻？”

    张君游眼神放空，望天感慨：“俗人都以为，接吻的前提是有嘴，曾经我也那么想，但现在，我认为接吻的前提是，有爱。”

    “好了，鸡汤不着急上，继续讲你的故事。”张院长一脸嫌弃，催促儿子快讲。

    “次日珠珠出去上班后，我紧急去几个地方埋下了微型重核弹，准备把整个星球炸掉，结果我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时，发现珠珠提前下班回来了，还带了截自己的断腿给我吃，因为她知道我馋这个。”提及此事，张君游又一次激动哽咽，“爸，你能想象吗？为了满足我微不足道的口腹之欲，她竟然砍断了自己的腿！！自己的腿啊！！找遍全地球，有这么高尚和纯粹的人吗？这么优秀的文明和人性，地球一声令下，毁灭了。我当然不忍心看她死，我要带她走！可她那么大，好几吨，我扛不动，就趁她背着我的时候，在她背上找了几个位置塞了些炸药，还往心脏里戳了一些，才得以爆破她的身体，取出脑组织，压缩了，带回来交给你保管。没想到，我回家刚休息了没几天，正准备写报告请示上级在可控状态下复活她的大脑，你就已经擅自把它给用了！”

    “原来你的目的也是复活她，那这不殊途同归了吗？”

    “哪儿同归了？可控状态，重点是可控状态——要先敲除脑中的高能潜能组件，防止她异化发展成什么变异个体，毕竟谁也不知道异星生物的脑组织搭配地球人身会激发出什么奇怪的潜能。所以，我再次命令你，提供她的信息给我，我好请示上级先派人控制住她。我是军人，国家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能让携带异星脑组织的个体在我们S国不受控制地乱跑。”

    “稍等啊，我电脑正在更新。”张院长开始拖延时间，一边磨磨蹭蹭鼓捣电脑，一边转移矛盾，“唉，曾经她是怪兽，你是矮矬丑，倒还挺美好；如今，她是白富美，你是高富帅，却闹得剑拔弩张。后悔了吧？”

    “我才不后悔，最起码现在，我在她眼里不丑了。”

    张院长一愣，摇头道：“脑嵌合后，某种变化是否发生，难以准确预见，尤其是，主体是谁的问题——新融合的个体拥有A和B的两份记忆，但她不会觉得自己是A同时也是B，一定是一方压倒另一方。”

    张君游没有细想，随口应了句：“知道。”

    张院长见儿子没反应，进一步解释：“审美、性格、情感、道德这些特质是伴随主体意识的，新个体的主体是青湾珠珠，自然就继承了珠珠的审美。”

    张君游听了这话，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刷一下急红了脸。

    张院长继续补刀：“所以在她眼里，你还是个矮矬丑，而且恐怕永远都是……”

    “知道了！无所谓！别说了！！”张君游抓狂急眼。

    张院长拍拍儿子的背，安抚：“要我说，何必闹到惊动上级的地步呢。我想，不如你们坐下来，心平气和谈条件。”

    “心平气和？你逗我？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告诉我！”张君游无奈且抓狂，开始教父亲做人，“*******，*******，懂不懂？”

    “傻儿子啊，你报给上级，也许是能化解一个有亿万分之一发生概率的威胁，但你偷带地外生物脑组织回地球是不是罪过？我偷换脑组织掩盖客户死亡事实是不是罪过？为了规避一个极小概率的风险，搞得我们父子丧家败业，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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