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论如何责骂你,你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舍得你死呢?”
方慧儿又不说话了,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个问题,“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她是我亲生母亲啊。”
她又想起了前天看的报纸,何秀才在报纸上大谈特谈女子是如何一步步被绑缚城这个样子了,他说的真好啊,什么男女有别、女不出户、赴死守节,不过是世人强加在女子身上的而已,他们把这么多条条框框加到女儿家身上,就没想过女子愿不愿意吗?上古时期没有这些东西世界也没有灭亡啊,人们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自己受了侮辱,连自己的亲身母亲都骂自己不守妇德,让自己去死,可是自己才十七岁啊,自己怎么愿意就这么死去呢?
“小姐,吃饭吧”,惠香又提醒了一遍,见小姐仍然没反应,把心一横,道,“小姐,你就不要想着死了,你死不了的。”
方慧儿突然坐起来,双手抓住惠香的手,杏眼一瞪,急切地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就死不了?”
惠香本不想说的,奈何小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真怕饿坏了小姐,只得实话实说了,“有人不让你死。”
方慧儿大惊,眼睛瞪得更大了,“谁?谁不让我死?”
惠香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摇头道,“不,不知道,奴婢总觉得这几天有人盯着我,肯定是那人不想让小姐死。”
方慧儿吃了一惊,她猛然想起那条白绫,让惠香拿过来一看,发现上面果然有被人割断一半的痕迹。
方慧儿拿着那根白绫,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真是个大憨包。”
惠香噗嗤一笑,心道我的小姐啊,你可不就是个大憨包吗?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呢。
惠香道,“井口上那么大一个石头,起码要七八个人才能抬上去,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能耐。”
方慧儿又问,“你去哪里买的药?”
惠香迟疑了一下,“我……奴婢在拨云堂买的。”
方慧儿已经恢复了神智,突然就变得聪明起来了,“你买药之后有人跟你打招呼或者别的事吗?”
惠香摇摇头,“没有。”
方慧儿肚子咕隆一声,饭菜真香啊。
惠香急忙道,“小姐,吃饭吧,吃饭了慢慢想。”
方慧儿尴尬地抿了抿嘴,却坚决地道,“不吃,我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惠香气得一跺脚,登时哭了,“小姐,你是不是不要奴婢了啊?”
方慧儿一愣,“你我虽名为主仆,实情同姐妹,我岂能不要你?”
惠香抽抽搭搭地道,“小姐,刚才来送饭的时候,奴婢听下人议论,小姐走后夫人就要把我许给屠三叔,奴婢不想嫁给她,呜呜呜。”
方慧儿一想起侍弄园子的那个屠老光棍,心中就有些恶心。屠三叔四十多岁了,去年死了女人,一直跟母亲央求在府里找个丫鬟填房,因为他是随母亲陪嫁过来的,很得重用,母亲竟然答应了。只不过当她问屠三叔喜欢哪一个丫鬟时,那又老又丑,还一身臭气的半老头竟然一口气说了七八个,把母亲都气笑了。
母亲笑着道,“好个屠三儿,你还想三妻四妾吗?”
屠三忙道,“不不不,只在这七八个里面选一个就行了。”
悲剧的事,屠三看中了七八个,可惜一个看上他的都没有,这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方慧儿一想到常年一股大粪味儿的屠三叔就想作呕,连忙示意惠香不要哭了,“别哭了,别哭了,我也不想死,呜呜……”
哭是会传染的,方慧儿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可是……我……已经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惠香……我不想死啊。”
主仆俩抱头痛哭,方慧儿抽抽搭搭地哭个没完,把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委屈全都倒了出来,一张脸早已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