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闷雷声滚起,山间湿气寒气一并朝两人涌了过来,楚枭袖角飞扬,他与青年对视,楚岳的黑发在风间微动,此时眼神回复往日清明。
“阿岳,你说话。”
楚岳脸色微白,笑容也僵,眼里有哀色:“那皇兄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
“二哥已经走了,走了很多年了……我也记不清他的样子了,皇兄想必也不记得了。”
“……”楚枭紧握拳头,眉目森冷。
“无论是忏悔,还是难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有用的。”
“你在怪朕。”
楚岳摇头,随即否决:“不,我没怪皇兄。”
青年还是叫他皇兄,无论他怎么要求,楚岳都坚持的不肯不叫他三哥。
楚枭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是的,青年不愿叫他三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三’这个字眼,会变成一把揭开过往伤疤的刺刀。
“那一箭,是我射的。”楚岳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坚毅,没有逃避的意思:“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视线在青年脸上打转良久,楚枭沙哑又问道:“就算……二哥还是会死?”
这个问题,太难答了。
在秤的两边每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砝码,楚枭一旦将自己先摆了上去,就变成了被动的一方,随着别人盘中砝码的增多减少而上下起伏,犹如他现在胸腔间狂乱跳动的心。
楚枭在等青年回答他,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他要确定自己在楚岳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算是楚潜在,也没有办法跟他抗衡——
他几乎忘了,人一旦开始等待着什么,那这场仗就注定失败。
因为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的事,大概就可以称作听天由命。
等待的过程漫长煎熬,雷声似乎越逼越近了,闷热感随之而来,山色空蒙,雨点也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楚岳的脸颊上。
他被焦躁折磨的来回走动,最后牵住青年的手,死死抓住,好像少一份力青年就会背弃他一样,“阿岳,你说话——朕不回怪你的,你有话就说,朕绝对不会怪你。”
楚岳的回视让他觉得心里头发胀,这样深黑幽邃的眼睛,除了以往的温柔外,似乎还有许多他看不透的东西。
青年没挣脱开他的手,而是朝他跪了下来,楚枭反而愣住,满心恼意的要去拉起楚岳。
青年纹丝不动,缓慢说道:“我不知道。”
雨点毫不留情的拍打到了楚枭脸上,他用手一抹,脸颊湿润,冰凉透顶了:“什么叫不知道?你难道……想让朕躺进这个地方?”
抓着对方手腕的手指也在晃动,楚枭用另外一只手指狠狠指向墓碑的方向,眼有戾气,“说话啊!”
“我对不起二哥,皇兄……我已经对不起二哥了,这个问题,我……”
楚岳的头几乎是触地的,这么谦卑的姿势让楚枭头脑一懵,冲口就出:“你不是喜欢朕么?”
青年抬头,脸上有雨水划过,遮不住的慌乱。
既然说出口了,楚枭也就不打算再吞回去,他眼厉似鹰,很有破釜沉舟的意味,逼问道:“你——喜不喜欢朕?”
回得到什么答案,得到答案之后又该怎么办?这些后续问题楚枭完全没有想过。
楚岳脸色微青,雨水滴进了眼里,眼眶边上都泛起了红,他咬牙道:“臣弟……不知道皇兄什么意思。”
同样的问题,楚枭今天竟然重复了三遍,他是这样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急得都不顾帝王的风度了,恨不得提起青年狠抽一顿,用严刑拷打将答案从这张口里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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