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神婆的符是她师父教的。可就连她师父也是从古书上依样画葫芦拓下来,不知注解。她当了几十年的神婆,以前学艺学来的半杯水早就洒了个精光。
乡亲们来找她,是找她解决事的。有时候什么母猪难产,给喂点人吃的药,实际上也是顶用的。有时候会遇到那些做了坏事良心不安的,给她一些钱,让她来做了法,算是找到了些许安慰。
至于那些亏心事太过,怎么都安慰不起来的,那就只能任由他们疯癫发狂了。
但姜神婆始终认为自己是有天赋的。
至少在面对某些东西的时候,会有感觉。
比如现在这张不知怎么出现在她屋子里的符。
符上图案周密,一笔成画,字迹潇洒飘逸,又隐藏着一股张扬的震慑之气。
蜡黄的纸上,这浓烈的红色,似比朱砂质感更有灵性。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用苍老枯槁的手指在这张符上摸了摸,疑惑地看了一眼撒上阳光的方桌。
砚台里朱砂早就干了,一点水没加,朱砂笔在笔架上没动过。
这屋子她锁着,这符是哪儿来的?
那姓杨的村姑可不会这东西,她已经就她相公的事花了两钱银子了。如果这符是阿花孩子带来的,那说明阿花身边就有高人,何必来找她?
而且她刚才糊弄的时候,阿花一开始是有些反骨,最后那表情分明是相信了的。
姜神婆一时弄不清这符的来历。
但不管这符到底有没有用,就连她都觉得好,一定能唬住普通人。拓下来拿出去用,就不会有人质疑她身份了。
姜神婆起了僭越之意,当下决定用烧掉的这些灰烬讹诈她们。
她用粗犷老迈的嗓音轻咳一声,将怀中拂尘一甩,指向那些灰烬,沉声傲然道:“这可是我降妖除魔时用的天师符!这孩子却将它烧了!”
“没有,你骗人……”那小孩着急跺脚。
“哼,小儿毛都没长齐,就敢质疑本大师的威严?你就不怕遭到护法的报复?”姜神婆佯装接下腰间葫芦,作势要对准小孩。
白牡丹将孩子抱在怀中,连退两步,虽对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并不怎么相信,却还是害怕真的有用,道:“可是烧坏了两张符纸?二钱银子总够了吧?”
姜神婆厉声说:“二两银子!”
白牡丹:“你说什么?!二你可知二两银子能在村里买一方地,造间屋子了!就这两张符,就值二两银子?!”
姜神婆佝偻着身子,用拐杖杵地,哼了声:“你若不给,这孩子身上的煞就别来找我化了!”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对大师不敬啊!”杨氏揉着肚子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听见了争吵声,急忙将阿花拉到一边问情况。
阿娘将刚才发生的事说给杨伯娘听。
阮萌萌嘟嘴,一直气呼呼地瞪着姜神婆,小眉头紧紧皱着。
那姜神婆睨了她一眼,嫌弃地好像在看田里一脚能踩死的青蛙。
阮萌萌被她瞪得更委屈了,忍不住跺起脚,小木屐踩在地上啪嗒响,指着她手里的符,扯着小奶音嚷道:“那符是龙哥哥画的!”
姜神婆:“这符是我的!”
[嗬忒!]恶龙少年在她脑袋里骂骂咧咧,[你让她立刻画一张,她不可能画的一模一样!]
阮萌萌自然不能将那些粗话都传出去,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再画一张!你画不出来的!那不是你画的!”
她很快被杨伯娘抓住了,就连阿娘都劝她别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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