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舅舅,买下衙门前头那片废墟。”
二太太皱眉道:“你买那个做什么?”
钱如意道:“自然是盖房子。”
二太太道:“你年轻,不懂。那地方凶煞的很,不好。你要是真的想建房子,让你舅舅再换个别的地方给你。”
钱如意摇头:“不用了。我满县城里打听了,就数那里最合适。而且,我也不怕那里凶煞的。我现在手里没钱,等有了钱,我往那里建一座阎王殿,再大的凶煞也给镇住了。”
二太太指着她:“可是疯了。净胡说八道。哪里有人建那个的?”
钱如意道:“那天上的神仙,都有人建庙供奉。怎么就不能建个阎王殿了?我不但要建,等我有钱的时候,我把那十殿阎君,十八层地狱都建起来。顺便的,再建一座狱神庙。让那天下行凶作恶之人,听见咱金山县的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将那十分的凶恶,先吓跑七八分去。”
二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又经理过生死,比一般人都将这红尘人世看得淡泊许多。闻言思索了片刻道:“你这用意倒是好的,只是你这想法,太过离经叛道。”
钱如意道:“我自来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做离经叛道的事才是顺理成章的。我不和您说话了,我要去找舅舅买地去。”
二太太道:“你且等一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钱如意站住脚步:“您说。”
二太太忽然又不开口了,许久摆了摆手道:“我一时又想不起要说什么了。你先去吧,回头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钱如意点头。正好这个时候,葛世文从前头回来。钱如意就将自己要买那块地的事情和他说了。
葛世文倒是并不怎么在乎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因此,钱如意没费什么口舌,就将那块地买了下来。那地契也容易得,葛世文让书吏写了,扣上官印,经办人的私印和钱如意的指印儿,也就成了。
钱如意将那地契折了折,揣进怀里就要离开。二太太不放心她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在街上走,又让身边的婆子去送她。
两人走到那片被火烧过之后的残垣断壁旁边,钱如意忽然就想起了什么。她之前心血来潮去给代理县令的陆子峰送饭,曾经走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汗毛倒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时候,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再次走到这里,却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地方,之前藏匿了许多的匪盗之流。就连太子,都折在了这帮人手里。
只不过,如今再路过这里,虽然原来的房屋都成了废墟一片,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没有了。
“相公啊……女儿……”
从那废墟深处,传来一个妇人嘶嘎难听的呼喊声。来送钱如意的婆子听见了,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什么东西?”
钱如意抬目望去,只见一个衣衫破旧肮脏,披头散发的妇人在那废墟里焦急的穿行呼号:“相公啊……女儿……你们在哪里?我找不到咱们家了。你们出来接一接我啊……”
钱如意道:“是郑学监的娘子。”
那婆子看了一眼:“怎么可能?那狗东西的老婆早就死了,后来又娶了个小的。那狗东西事发之后,那小的也投井自杀了。”
钱如意道:“那个郑学监是假的。他那个投井自杀的媳妇也和真的郑学监没关系。这个才是真的。”
那婆子忍不住又看了那疯妇两眼:“活该。她那闺女总归不是假的吧?能养出那样狠毒的闺女来,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着又催促钱如意:“小姐,咱们快走吧。多看她两眼,我都觉的晦气。那样的人家,怎不叫他死绝了?卫大人也是,本该诛九族的罪过,却只杀了那假的郑学监,其余的一概不问了。白瞎了他铁面无私的名头。”
钱如意奇道:“你说什么?谁铁面无私?”
那婆子道:“卫长风,卫大人啊。谁人不知道他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那会儿,陆大人捉了那么多的土匪,却因为年轻,自己不敢定夺。拉倒经略司门口,卫大人一声令下,就把那些土匪的脑袋统统砍了。好不大快人心。他老人家还有个外号,叫铁面阎罗。
可见卫大人有多厉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闪过了那一家子的恶棍。”
钱如意曾经耳闻过卫善在金山县有个铁面阎罗的名头。只是不太清楚这个绰号怎么来的。今天听这婆子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老贤王。
老贤王一直住在经略司。要说杀伐果断,雷厉风行。这位老王爷可谓是将这两个词阐述的淋漓尽致。而且,这老人家爱恨分明,毫不拖泥带水。因此,陆子峰把那百十土匪送到经略司门前,他一没审,二没问。直接拖着陆子峰一起监斩,把那些土匪的脑袋嘁哩喀喳都砍了。
当时情景钱如意虽然没见,但是从陆子峰回来之后,脸色煞白,吐得天翻地覆,肚肠都差点儿吐出来来看。那场面应当相当的惨烈。
至于其他因为各种坑蒙拐骗,撞到老贤王刀口上,被不由分说砍了脑袋的,也为数不少。反正,自那老爷子在经略司衙门住下开始。经略司大门前的那棵老槐树上悬挂的人头就没有断过。
谁能想到,他老人家在这里快意恩仇,反倒给卫善做了嫁衣。
不过,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卫善那厮,做事一样不行,说嘴确实一个顶仨。说不得,又是他自己扯着老贤王这张大旗,来给自己做虎皮充门面。
那婆子将钱如意送到经略司的大门外,这才走了。
钱如意正要回家去,忽然看见小门外拴着一匹马。她心里疑惑,这是谁来了?还是谁要出去?
自己家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用得着马匹的人实在不多。因此,钱如意想了又想,直到走到家门口都没想出来,这匹马到底是谁骑来的。
等她进了院子,看见一身箭衣短打的女子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顿时大喜过望尖叫一声:“凝翠。”伸出双臂奔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