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根本没想到周玉郎的感受,一径冲着那妇人叫嚷:“快赔钱,赔钱……”她的声音带着她独有的高亢明亮,似乎将对面船上的喧哗都压了下去,附近湖面上仿佛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那妇人脸色白了又白。大约她做梦也没想到,一向爱惜羽毛的北定候世子身边,竟然会有一个无赖般的丫头。
可是,就算明知道周玉郎被吓坏这种事,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个罪名她也担待不起。
实在是,北定候府里就这么一个世子,连圣上都盯着,她有八个脑袋敢得罪他。
“走啦。”周玉郎见那妇人被吓住,招呼钱如意离开。
钱如意也并非真的想讹钱,可仍旧忿忿:“敢惹姑奶奶,瞎了她的狗眼。”
周玉郎有些无奈:“你这脾气,总要改一改才好。”
“娘胎里带来的,改不了。”
周玉郎只好摇头。
钱如意走到船尾去摇橹,可就她那点子力气,比划两下已经是极致了。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很干脆的放弃。坐在船尾任凭船儿在水面随波逐流。
“在想什么?”周玉郎穿过船舱,走到船尾。
“嗯?”钱如意抬起头,才发觉自己刚刚望着水面失神了:“我想回家。”
“京里不好吗?还是在卫家受委屈了?”
钱如意摇头:“都不是,慧雅郡主的奶妈妈都被我气死了。人家都没把我怎样,还要人家怎么对我好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周玉郎想给钱如意一个笑容的,可是看见她明显消瘦的容颜,心头下意识一阵抽痛。语气不觉越发温柔:“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钱如意苦着脸:“我想上厕所。”
“……”
周玉郎站在船尾,举目四望。经过刚才一事,周围的船都躲得远远的。这小小游船上,显然不会有马桶。
周玉郎拿起篙子,点开水面……
钱如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会划船啊?”
“我又没说不会。”
事实证明,周玉郎不但会划船,而且划的很好。他很快就把船儿划进湖边芦苇荡。
钱如意解决了后顾之忧,松快了不少。见四下里无人,忍不住问道:“凝翠把如言带哪里去了?”
“我还以为你把她忘了呢?”
“不会。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她的。”
“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钱如意一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世故:“这世上,两不相干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手足一般呢?我和她,就是大家小姐和一个穷丫头的故事而已。
如言缺个解闷儿的人,我肚子饿。
她给我吃的,我陪伴她,解她孤独。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救了我。要没有她隔三差五救济我,我早饿死了。这是恩情,不能忘。”
“你吃的那些点心,都是我家的。”
钱如意认真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理也不是这样论的。就算那些点心是你家的,可已经送给了如言,就是如言家的。如言送给我,就是对我的恩情。
如果要说你家的恩情,却是比如言的要多得多。”
“噢?”周玉郎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