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
赵丰收可怜,她又何尝不可怜?
两人泪眼相对,也不知哭了多久。
还是钱如意先回过神来,将眼泪一擦:“哭什么?哭要是有用,都哭死算了。”她望向赵丰收:“针线呢?剪刀呢?”钱如意针线活不好,可是简单的缝补还是会的。
这是庄户家女子安身立命的本钱,不学会,日后真的会连衣服都穿不上。
赵丰收含着两眼泪,张着嘴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些。
钱如意无奈道:“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以前我也照顾你很多,可那时我家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拉扯着我们这一房。偶尔有余力帮你。现在,我的处境还不如你,实在无能为力。”
赵丰收垂下头去,他就是这样,无论什么都不说。
钱如意道:“要不你去家里,拿些针线来?”
赵丰收道:“你大约也听说了,我二弟要成亲了。我家里实在困难。”
钱如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气急不过,只剩冷笑。如果说葛六女是唯娘家是从,赵丰收绝对有过之而不及。
最起码,葛六女往娘家划拉东西,还会给自己留一身体面衣裳。赵丰收却是连一件衣裳都不给自己留的。
以前,钱如意只觉得她和赵丰收同命相怜,这时十分的后悔自己当初对赵丰收的同情。
像他和葛六女那种人,根本就不配别人的同情。
她将那粗麻布按照原样叠好,用包袱皮儿卷了,递还给赵丰收:“我真的爱莫能助。”
赵丰收看着那包袱,眼睛里满是绝望:“如意,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钱如意疲惫的摇头:“不用这样。我家里的事已经够我发愁了,真的没有精力再去管别的。”
赵丰收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如意,你是不是嫌弃我?”
钱如意愣住:“你怎么会这样想?”
赵丰收垂下头,没有说话。
钱如意是知道他的毛病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主,所以也不等他底下的解释,直言道:“我们只是邻居,不存在谁嫌弃谁的理由。”
赵丰收脑袋垂的越发低:“我知道,可是我愿意。”
钱如意又想冷笑:“我不愿意。你想想,从小到大,我帮你的还少吗?可你哪次听我的了?又是哪次不是因为你,给我家惹来一大堆麻烦?”她望着赵丰收:“你自己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一想,咱们两家对门住着,我家和你家成了现在水火不容的样子,都是因为什么?
赵丰收,我欠你的吗?你怎么还好意思让我帮你?”
“我……”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和你说话。”钱如意转身便走。
“如意……”赵丰收唤了她一声。
钱如意站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她刚刚那些话固然不假,可真实目的并不是奚落赵丰收,而是发泄心中对自己母亲的不满。
她冷静了片刻,转头看见赵丰收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伸手道:“拿来吧。”终究她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软的人。
原本瑟缩在那里,仿佛寒风中没来得及打开的花朵一般的赵丰收,在钱如意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神奇的焕发的生机,如果有双翅膀,他这会儿肯定飞着扑到钱如意面前。
只见他将那包袱双手擎着,仿佛向神明献祭一般的虔诚、谨慎、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