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真宗即位,迁尚书工部侍郎。咸平初,徙河阳,改同州。三年,朝京师,行次阌乡,又徙凤翔府。帝幸大名,诏赴行在所,迁刑部,权知开封府。六年,迁兵部,为三司使。时合盐铁、度支、户部为一使,真宗命准裁定,遂以六判官分掌之,繁简始适中。
帝久欲相准,患其刚直难独任。景德元年,以毕士安参知政事,逾月,并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以集贤殿大学士位士安下。是时,契丹内寇,纵游骑掠深、祁间,小不利辄引去,徜徉无斗意。准曰:"是狃我也。请练师命将,简骁锐据要害以备之。"是冬,契丹果大入。急书一夕凡五至,准不发,饮笑自如。明日,同列以闻,帝大骇,以问准。准曰:"陛下欲了此,不过五日尔。"因请帝幸澶州。同列惧,欲退,准止之,令候驾起。帝难之,欲还内,准曰:"陛下入则臣不得见,大事去矣,请毋还而行。"帝乃议亲征,召群臣问方略。
既而契丹围瀛州,直犯贝、魏,中外震骇。参知政事王钦若,江南人也,请幸金陵。陈尧叟,蜀人也,请幸成都。帝问准,准心知二人谋,乃阳若不知,曰:"谁为陛下画此策者,罪可诛也。今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贼自当遁去。不然,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劳佚之势,我得胜算矣。奈何弃庙社欲幸楚、蜀远地,所在人心崩溃,贼乘势深入,天下可复保邪?"遂请帝幸澶州。
及至南城,契丹兵方盛,众请驻跸以觇军势。准固请曰:"陛下不过河,则人心益危,敌气未慑,非所以取威决胜也。且王超领劲兵屯中山以扼其亢,李继隆、石保吉分大阵以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镇赴援者日至,何疑而不进?"众议毕惧,准力争之,不决。出遇高琼于屏间,谓曰:"太尉受国恩,今日有以报乎?"对曰:"琼武人,愿效死。"准复入对,琼随立庭下,准厉声曰:"陛下不以臣言为然,盍试问琼等?"琼即仰奏曰:"寇准言是。"准曰:"机不可失,宜趣驾。"琼即麾卫士进辇,帝遂渡河,御北城门楼,远近望见御盖,踊跃欢呼,声闻数十里。契丹相视惊愕,不能成列。
帝尽以军事委准,准承制专决,号令明肃,士卒喜悦。敌数千骑乘胜薄城下,诏士卒迎击,斩获大半,乃引去。上还行宫,留准居城上,徐使人视准何为。准方与杨亿饮博,歌谑欢呼。帝喜曰:"准如此,吾复何忧?"相持十余日,其统军挞览出督战。时威虎军头张瑰守床子弩,弩撼机发,矢中挞览额,挞览死,乃密奉书请盟。准不从,而使者来请益坚,帝将许之。准欲邀使称臣,且献幽州地。帝厌兵,欲羁縻不绝而已。有谮准幸兵以自取重者,准不得已,许之。帝遣曹利用如军中议岁币,曰:"百万以下皆可许也。"准召利用至幄,语曰:"虽有敕,汝所许毋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吾斩汝矣。"利用至军,果以三十万成约而还。河北罢兵,准之力也。
准在相位,用人不以次,同列颇不悦。它日,又除官,同列因吏持例簿以进。准曰:"宰相所以进贤退不肖也,若用例,一吏职尔。"二年,加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准颇自矜澶渊之功,虽帝亦以此待准甚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为之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
由是帝顾准浸衰。明年,罢为刑部尚书、知陕州,遂用王旦为相。帝谓旦曰:"寇准多许人官,以为己恩。俟行,当深戒之。"从封泰山,迁户部尚书、知天雄军。祀汾阴,命提举贝、德、博、洺、滨、棣巡检捉贼公事,迁兵部尚书,入判都省。幸亳州,权东京留守,为枢密院使、同平章事。
林特为三司使,以河北岁输绢阙,督之甚急。而准素恶特,颇助转运使李士衡而沮特,且言在魏时尝进河北绢五万而三司不纳,以至阙供,请劾主吏以下。然京师岁费绢百万,准所助才五万。帝不悦,谓王旦曰:"准刚忿如昔。"旦曰:"准好人怀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避。而准乃为己任,此其短也。"未几,罢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徙永兴军。
天禧元年,改山南东道节度使,时巡检朱能挟内侍都知周怀政诈为天书,上以问王旦。旦曰:"始不信天书者准也。今天书降,须令准上之。"准从上其书,中外皆以为非。遂拜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景灵宫使。
三年,祀南郊,进尚书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时真宗得风疾,刘太后预政于内,准请间曰:"皇太子人所属望,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择方正大臣为羽翼。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帝然之。准密令翰林学士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辅政。已而谋泄,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时怀政反侧不自安,且忧得罪,乃谋杀大臣,请罢皇后预政,奉帝为太上皇,而传位太子,复相准。客省使杨崇勋等以告丁谓,谓微服夜乘犊车诣曹利用计事,明日以闻。乃诛怀政,降准为太常卿、知相州,徙安州,贬道州司马。帝初不知也,他日,问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见寇准,何也?"左右莫敢对。帝崩时亦信惟准与李迪可托,其见重如此。
乾兴元年,再贬雷州司户参军。初,丁谓出准门至参政,事准甚谨。尝会食中书,羹污准须,谓起,徐拂之。准笑曰:"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邪?"谓甚愧之,由是倾构日深。及准贬未几,谓亦南窜,道雷州,准遣人以一蒸羊逆境上。谓欲见准,准拒绝之。闻家僮谋欲报仇者,乃杜门使纵博,毋得出,伺谓行远,乃罢。
天圣元年,徙衡州司马。初,太宗尝得通天犀,命工为二带,一以赐准。及是,准遣人取自洛中,既至数日,沐浴,具朝服束带,北面再拜,呼左右趣设卧具,就榻而卒。
初,张咏在成都,闻准入相,谓其僚属曰:"寇公奇材,惜学术不足尔。"及准出陕,咏适自成都罢还,准严供帐,大为具待。咏将去,准送之郊,问曰:"何以教准?"咏徐曰:"霍光传不可不读也。"准莫谕其意,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矣。"
准少年富贵,性豪侈,喜剧饮,每宴宾客,多阖扉脱骖。家未尝爇油灯,虽庖匽所在,必然炬烛。
在雷州逾年。既卒,衡州之命乃至,遂归葬西京。道出荆南公安,县人皆设祭哭于路,折竹植地,挂纸钱,逾月视之,枯竹尽生笋。众因为立庙,岁时享之。无子,以从子随为嗣。准殁后十一年,复太子太傅,赠中书令、莱国公,后又赐谥曰忠愍。皇祐四年,诏翰林学士孙抃撰神道碑,帝为篆其首曰"旌忠"。
论曰:吕端谏秦王居留,表表已见大器,与寇准同相而常让之,留李继迁之母不诛。真宗之立,闭王继恩于室,以折李后异谋,而定大计;既立,犹请去帘,升殿审视,然后下拜,太宗谓之"大事不糊涂"者,知臣莫过君矣。宰相不和,不足以定大计。毕士安荐寇准,又为之辨诬。契丹大举而入,合辞以劝真宗,遂幸澶渊,终却钜敌。及议岁币,因请重贿,要其久盟;由是西夏失牵制之谋,随亦内附。景德、咸平以来,天下乂安,二相协和之所致也。准于太宗朝论建太子,谓神器不可谋及妇人、谋及中官、谋及近臣。此三言者,可为万世龟鉴。澶渊之幸,力沮众议,竟成隽功,古所谓大臣者,于斯见之。然挽衣留谏,面诋同列,虽有直言之风,而少包荒之量。定策禁中,不慎所与,致启怀政邪谋,坐窜南裔。勋业如是而不令厥终,所谓"臣不密则失身",岂不信哉!
<b>部分译文</b>
寇准,字平仲,华州下圭阝人。他的父亲叫寇相,在后晋开运年间(944~947)应朝廷征召担任魏王府记室参军。寇准年少时杰出超群,通晓春秋三传,十九岁时,考取进士。宋太宗取士,大多亲临面试,年纪小的考生往往被太宗删除。有人教寇准多报年龄,寇准回答说:“我正在努力进取,可以欺骗君主吗?”后来寇准被录取,授职大理评事,任归州巴东、大名府成安县令。每到征发赋役的时候,他未曾擅自下达文件命令。他只把乡里姓名及其要交纳赋役的情况写下贴在县衙门口,百姓没有敢过期交纳。他接连升至殿中丞、郓州通判。朝廷又召他到学士院考试,授职右正言、直史馆,任三司度支推官,转盐铁判官。适逢宋太宗诏百官议政事,寇准尽力陈述利弊,太宗更加器重他,提拔他任尚书虞部郎中、枢密院直学士,兼任吏部东铨。他曾在殿中上奏言事,跟太宗的意图不合,太宗发怒起身准备回宫,寇准就拉住太宗的衣服,请太宗再坐下,决定好政事再退朝。太宗由此嘉奖他,并说:“我得寇准,好像文皇得魏征一样。”
淳化二年(991)春,发生大旱灾,宋太宗召请亲信大臣询问时政得失,大家都说旱灾是天命无法改变。寇准回答说“:洪范讲天道、人道的关系,二者互相感应;发生大旱灾的征验,大概是刑法不公正。”太宗十分愤怒,起身回到后宫。隔了一会儿,太宗召寇准,问刑法不公是指什么,寇准说:“希望陛下把中书省和枢密院的大臣召来,我就说。”皇帝下诏把两府的大臣召来,寇准于是奏说:“不久前祖吉、王淮都侮弄法令接受贿赂,祖吉贪污不多就被判处死刑,王淮因为是参知政事王沔的弟弟,偷盗国家财产上千万,却只是处以杖脊之刑,仍然恢复他的官职,这不是不公平又是什么呢?”太宗就问王沔这是怎么回事,王沔叩头认罪,太宗为这事严厉责罚了王沔,从而也了解到寇准是可重用的人。就任命寇准为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枢密院事。
寇准与知枢密院张逊多次在皇帝前争论政事。一天,他同温仲舒一道走,在路上遇上疯子迎着马前喊万岁。判左金吾王宾与张逊平素交往好,张逊怂恿王宾向皇帝上奏这件事。寇准引温仲舒做证人,张逊要王宾单独上奏,其措辞很严厉,而且互相指责对方的短处。皇帝发怒,贬谪张逊,寇准也被罢京官任青州知州。
宋太宗很关心寇准,寇准走后,太宗思念他,经常闷闷不乐。太宗问身边的人“:寇准在青州快乐吗?”答曰“:寇准得一美差,应当不苦恼。”过几天,太宗又问起寇准。他身边的人揣度皇帝的心意是想召用寇准,于是回答说:“陛下思念寇准一点也没忘记他,听说寇准每天放纵喝酒,不知道他是否也想念陛下?”太宗默默无语。第二年,太宗召寇准任参知政事。
自唐朝末年起,少数民族民户有些住在渭水南边,温仲舒任秦州知州,把他们赶到渭水以北,设立堡栅用以限制他们的往来。宋太宗看到温仲舒的奏折后不高兴,说:“古时羌人尚且与汉人杂居于伊、洛,这些少数民族人易冲动难以安抚,一旦爆发,将会严重地困扰我关中。”寇准说“:唐朝宋王景不奖赏边地战功,终于取得开元时的太平。边疆地区的官员希望求取战功以致酿成祸害,很值得警戒啊。”太宗于是命寇准出使渭北,安抚这些少数民族,而调温仲舒到凤翔。
至道元年(995),寇准任给事中。当时宋太宗在位很久,冯拯等人上奏请求立太子,太宗发怒,贬冯拯到岭南,朝廷内外无人敢作声。寇准刚从青州被召回,入见太宗,太宗的脚伤得很厉害,亲自撩起衣服给寇准看,并且说:“你为何迟来呢?”寇准回答说“:我没得到陛下的召见不敢回到京城。”皇帝说“:我那些儿子哪一个可以继承帝位?”寇准说“:陛下替国家选择储君,与妇人、宦官商量,是不可以的;与亲信大臣商量,也不适宜,希望陛下选择所能符合天下意愿的。”皇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屏退身边随从,说“:襄王可以吗?”寇准说“:知子莫若父,皇上考虑后认为他可以,希望马上决定下来。”太宗就让襄王任开封尹,改封为寿王,于是立他为皇太子。太子朝见太宗后回去,京城的人拥道欢呼雀跃说:“真是年轻的天子呵。”太宗听说这事不高兴,召见寇准说:“人心很快归属太子,想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寇准再次拜贺太宗说“:这是国家的福气呵。”太宗入宫告诉后宫嫔妃,宫中的人都前来祝贺。太宗再出宫,延请寇准喝酒,喝得很醉才散。
至道二年(996),在京城南郊举行春祭,朝廷内外官员都进升官职。寇准平素所喜欢的人大多得任御史台三省清闲要职,他所讨厌的不相知的人降低一档升职。彭惟节职位向来居于冯拯之下,冯拯转任虞部员外郎,彭惟节转任屯田员外郎,但在奏章排列官衔中,彭惟节仍处在冯拯之下。寇准发怒,在公堂贴出告示告诫冯拯不要扰乱朝廷制度。冯拯愤慨极了,说寇准擅权行事,又逐条列上岭南官吏授职不公几件事。广东转运使康戬也上奏说:吕端、张洎、张昌龄都是寇准所引荐的,吕端对寇准有恩,张洎能曲意奉承他,而张昌龄敬畏他又软弱,不敢与他抗争,所以寇准能任凭自己的意志,扰乱法纪。宋太宗发怒,寇准正好主持太庙祭祀事宜去了,便召见吕端等人责问。吕端说:“寇准性刚自任,我们这些人不想多争,担心有伤国体。”于是再拜请罪。到寇准入见回答皇帝,皇帝说起冯拯的事,寇准为自己申辩。皇帝说:“如果在殿廷辩论,有失执政大臣的体面。”寇准还是争辩不止,又拿中书省的官员名册在皇帝面前论是非对错,皇帝更不高兴,因而叹息说:“鼠雀尚且懂人意,何况人呢?”于是罢其宰相职,任命寇准为邓州知州。
真宗登皇帝位,寇准改任尚书工部侍郎,咸平初年,调河阳任职,又任职同州。咸平三年(1000),寇准去京城朝见,走到阌乡时,又被调至凤翔府任职。真宗巡幸大名,召见寇准到行营处,升任刑部,代理开封府知府。咸平六年(1003),他升职兵部,任三司使。当时把盐铁、度支、户部合为一使,宋真宗命令寇准裁决定夺,于是他用六个判官分掌这些事,使机构的繁简开始适中。
真宗很久就想任寇准为宰相,担心他刚直,难以独自担当。景德元年(1004),就让毕士安为参知政事,过一个月,一起任命毕士安和寇准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以集贤殿大学士身份,职位处在毕士安之下。这时,契丹军侵入宋境内,放纵流动的骑兵到深、祁之间掠夺,稍有不利就退去,徘徊而没有战斗的意图。寇准说“:这是敌人使我方习以为常而放松戒备呵。请训练军队任命将领,选择精锐之兵据守要害之地防备敌人。”这年冬天,契丹军果然大举入侵。报急的文书一夜共来了五次,寇准不采取行动,饮酒谈笑自如。第二天,同僚把事情告诉了真宗,真宗十分惊骇,问寇准情况。寇准说:“陛下想了结这事,不会超过五天。”于是请真宗亲征澶州。同僚大臣害怕,想退出,寇准制止了他们,命令他们等候皇帝起驾。真宗恐惧亲征,想回内宫。寇准说:“陛下入后宫的话,我不能见到,国家的大事也就完了。请不要回宫而采取行动。”真宗于是商议亲征的事,召集群臣询问制敌策略。
不久契丹兵包围了瀛州。一直侵犯到贝、魏州,朝廷内外震恐惊骇。参知政事王钦若,是江南人,请求真宗去金陵;陈尧叟,是蜀人,请求真宗去成都。真宗问寇准,寇准知道王、陈两人的谋划,于是表面装作好像不知道,说:“哪个替陛下出这种计策的,其罪可处死。现在陛下神武,将领大臣团结协作,如果陛下大驾亲征,敌寇自然会逃去。这样,我们出奇兵打乱敌人的战略布置,用坚守消磨敌人的士气,敌疲我逸之势,我们预计可得胜利。怎么要放弃汴京跑到遥远的楚、蜀之地去,所在之处军心离散,敌寇乘机长驱直入,国家还能保存吗?”于是请真宗亲征澶州。
刚到澶州南城,契丹兵势正旺,众人请求驻扎下来观察军事形势。寇准坚决请求说“:陛下不过黄河去北城,人心就会更恐慌,敌军的士气不可怕,这并不是可用以决胜负的。况且王超率领劲兵屯驻中山扼守着咽喉之地,李继隆、石保吉分别设大阵扼住敌人的左右两边,四方前来救援的天天到达,为何迟疑不前进呢?”众人商议都惧怕前进,寇准极力争取真宗去,真宗没有决定。寇准出来时遇见高琼,对他说:“太尉你受到国家的恩典,今天用什么来报答呢?”高琼回答说“:我是武人,愿以死效力。”寇准又进来见真宗,高琼跟随站在廷下,寇准严肃地说“:陛下不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可试问高琼等人。”高琼立即上奏说“:寇准说的是对的。”寇准说:“机不可失,应赶快御驾亲征。”高琼马上指挥卫士推来辇车,真宗于是渡过黄河,来到澶州北城门楼,远近都看见皇帝的黄龙旗,欢呼雀跃,欢呼声传到几十里外,契丹兵面面相觑很惊惧,摆不成阵式。
真宗把军事事务全委托给寇准,寇准奉旨独自决策,号令明确严肃,宋兵喜悦。敌人数千骑兵乘胜迫近澶州城下,他命令宋兵迎击,杀死俘敌大半,敌人于是退去。真宗回到行营,留下寇准坐在城上,悄悄派人看寇准做什么,寇准正在与杨亿饮酒赌输赢,唱歌开玩笑欢呼敲击,真宗高兴地说:“寇准如此,我又忧虑什么。”双方相持十几天,敌统军挞览出来督战,当时威虎军头张。。守床子弩,弩弓摇动,机关发动,射中挞览头额,挞览死去,契丹秘密派使持书请求结盟,寇准不答应,而契丹使者更坚决求盟,宋真宗将要答应。寇准希望得到敌使者称臣,且要献出幽州地区给宋。宋真宗厌恶兵事,想不断笼络契丹算了。有人诬陷寇准希望领兵以获自重,寇准不得已同意结盟。真宗派曹利用到军中商议每年给契丹的钱币数,并说:“百万以下的数目都可答应。”寇准召曹利用到幄帐,对他说“:虽然有皇上的许诺,你答应契丹不能超过三十万,超过三十万,我杀你的头。”曹利用到辽军,果然以三十万达成和约回来了。河北消除兵祸,是寇准出的力呵。
寇准居宰相位,任用人不分等次,同僚颇不高兴。一天,又任命官员,同僚依靠官吏拿着按旧例搞的名册送上。寇准说“:宰相是用来推荐贤能退斥不贤的人的,如果按旧例办,只是一个吏职而已。”景德二年(1005),寇准增任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寇准颇以澶渊的功劳自豪,即使宋真宗也因此对寇准很好。王钦若很嫉妒他。有一天上朝,寇准先退朝,真宗目送他退出。王钦若趁机奏说“:皇上敬重寇准,是因为他对国家有功吗?”真宗说“:是。”王钦若说“:澶渊这一仗皇上不感到耻辱,却说寇准对国家有功,为什么呢?”真宗一愣,又问:“有什么缘故吗?”王钦若说:“在自己城下与敌结盟,春秋也认为是耻辱;澶渊之盟,就是城下之盟。皇上以万乘之尊贵却与敌结城下之盟,还有什么耻辱能与之相比?”真宗听后脸色变得不高兴。王钦若说“:皇上听说过赌博吗?赌徒快把钱输完时,就全部拿出自己的所有去赌,这叫孤注一掷。皇上,就是寇准的一把赌注,这也太危险了。”
从此,宋真宗对寇准渐渐冷淡了。第二年,降寇准为刑部尚书、陕州知州,于是任用王旦为宰相。真宗对王旦说:“寇准多次许诺人以官职,把这看作自己对别人的恩惠。等你行使相权,当深以为戒。”寇准随真宗封泰山,升任户部尚书、知天雄军。祭祀汾阴,任命寇准为贝、德、博、氵名、滨、棣提举,管理巡检捉贼公事,升任兵部尚书,入判尚书省。真宗巡幸亳州,寇准暂代理东京留守,任枢密院使、同平章事。
林特任三司使,因为河北每年输绢减少,督促十分急迫。而寇准向来讨厌林特,多帮助转运使李士衡而阻扰林特,并说在魏州时曾运进河北绢五万而三司没有接纳,以至于现在缺少供用,请弹劾主吏以下。然而京城每年耗费绢百万匹,寇准所筹助的才五万。真宗不高兴,对王旦说“:寇准刚强愤怒像过去一样。”王旦说:“寇准喜欢使人思念他的恩惠,又想使人敬畏他,这都是大臣所应避免的,而寇准仍旧自以为是,这是他的缺点。”没多久,寇准被罢职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又调永兴军任职。
天禧元年(1017),寇准改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当时巡检朱能携同内侍都知周怀政假做天书,真宗问王旦该事。王旦说“:最初不相信天书的人是寇准。现在天书降下,必须让寇准进献天书。”寇准跟随送上天书,朝廷内外都认为这不对。真宗于是升寇准任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景灵宫使。
天禧三年(1019),在京城南郊祭祀,寇准进升为尚书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当时宋真宗得中风病,刘太后在内干预朝政,寇准秘密地向真宗请示说:“皇太子为人们所归属仰望,希望皇上想着以国家为重,把帝位传给他,选择正直的大臣辅佐他。丁谓、钱惟演,是奸佞小人,不可用来辅佐少主。”真宗同意这话。寇准秘密命令翰林学士杨亿起草诏表,请皇太子监国,且想拉杨亿辅政。旋即谋划泄露,降职任太子太傅,封为莱国公。当时周怀政辗转不安,且担心治罪。于是谋划杀大臣,请皇帝解除皇后干预朝政,尊奉真宗为太上皇,而传帝位给太子,恢复寇准宰相职名。客省使杨崇勋等人把此事告诉了丁谓,丁谓穿便装在晚上乘牛车到曹利用家谋划此事,第二天把该事报告皇后。于是处死周怀政,降寇准任太常卿、相州知州,接着又调到安州任职,贬为道州司马。真宗起先不知此事,一天,他问随从说“:我眼睛中很久不见寇准的影子了,怎么回事呢?”随从没人敢回答。宋真宗死时也说只有寇准和李迪可委托大事,寇准被重用达到这种程度。
乾兴元年(1022),寇准再次被贬为雷州司户参军。当初,丁谓出自寇准门下任职至参知政事,他奉事寇准很小心。曾经在中书省一起吃饭,寇准的胡须沾上了菜汤,丁谓起身替寇准擦拭胡子。寇准笑着说:“参知政事是国家的大臣,是替官长擦胡须的吗?”丁谓十分羞愧,从此他排挤陷害寇准一天比一天厉害。寇准贬官没多久,丁谓也被放逐到南边,路过雷州,寇准派人送一只蒸羊在境上迎接他。丁谓想见寇准,寇准拒绝了他。寇准听说家僮谋划要报仇,就堵上门放任这些家僮赌博,不准出门,探察到丁谓已走远才罢。
天圣元年(1023),寇准调任衡州司马。当初,宋太宗曾得到贵重的通天犀,命令工匠做成二根犀带,赐给寇准一根。到这时,寇准派人从洛中取回这根犀带,取回几天后,一次洗完澡,穿上上朝的衣服系上犀带,朝北面拜几拜,喊随从赶快摆设卧具,睡在榻上死去。
起先,张咏在成都,听说寇准当宰相,对自己的僚属说:“寇公是奇才,可惜学问与权术不够。”等到寇准出使陕州,张咏恰好从成都罢职回来,寇准尊敬地供给帐幕,热情款待。张咏将离去,寇准送他到郊外,问他说:“您有什么教寇准的?”张咏缓缓地说“:霍光传不可不读呵。”寇准没明白他的意思,回来取书翻到该传,读到“不学无术”时,寇准笑着说“:这是张公说我呵。”
寇准少即得富贵,性情豪爽奢侈,喜欢猛喝,每次宴请宾客,多关闭门扇解下骖马。他的家中未曾燃油灯,即使厨房厕所这些地方,一定要燃着大蜡烛。寇准在雷州一年多。他死后,调任衡州司马的命令才到,于是归葬西京。路上来到荆南公安县,该县百姓都设祭在路上哭,折断竹子插在地上,竹上挂着纸钱,过一个月再来看,枯竹全部都生出竹笋。众人于是为寇准建庙,逢年过节用祭品供奉之。寇准没儿子,以堂房亲属之子寇随做儿子。寇准死后十一年,朝廷恢复其太子太傅职,赠予中书令、莱国公,后来又赐给谥号曰忠愍。皇。。四年(1052),宋仁宗诏令翰林学士孙扌卞为寇准撰写神道碑,仁宗在碑文之首用篆文写下“旌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