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没有回答孔三娘子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苏某特别好奇,三娘是如何走到定陶县的?”
“不就是……那么一路坐马车到了……”孔三娘子被张扬这么一问,似乎又想起她因为一本书,被骗着卖入了青楼的事,因此,说话也没底气了许多。
见这孔三娘子说话支支吾吾的,张扬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接着便在这头黄牛的背上抽了一鞭子,牛车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
就在太阳快要落下时,张扬赶着牛车,终于来到了汴京城外东南角的虹桥附近,而不远处,也正是迷雾中的方寸山所在。
张扬趁着天色还早,将陪了他十天的牛车给卖了,得了二十贯钱,加上换车厢的钱,张扬似乎还赚了一些。
当然,张扬之所以能赚到钱的原因,则是因为那位买张扬牛车的人,听说张扬是从江宁赶来汴京的,只是朝张扬拱手行了一礼,便干脆的给了张扬二十贯钱,让他也是一头雾水。
……
“三娘,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在这汴河两岸。”天色开始暗了下来,但张扬却看这汴河两岸,来人却越来越多。于是,张扬下意识的问了博学的孔三娘子一句。
张扬与孔三娘子一同将牛车卖了之后,便来到了这汴河旁。看着这汴河两岸,虽然还未入城,但这汴京的繁华,已映入了眼帘。
不过,也有很奇怪的事,那便是这汴河两岸,此时聚集了许多的学子、士人,以及身着素衣的女子们。他们手中拿着河灯,神情悲切,像是在等着什么悲痛的时刻来临一般。
“奴家也不知,书上并未记载,今日有何需集会与放河灯的事。”孔三娘子摇头,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她还是猜测道:
“不过,他们倒是在像……”
“陛下有旨!送苏子!”孔三娘子还未说完,汴京城内,便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
就在一无所知的张扬与孔三娘子下意识的朝汴京城方向看去时,汴河两岸,那些学子与士人,以及身着素衣的女子们,都悲痛的向着方寸山的方向行礼道:
“送苏子!”
“铛!”方寸山上,一声钟声响起。这钟声划破了云雾,向着四面而去。
方寸山上,云雾散开了。
可能是因为季节的缘故,此时天黑的特别快,刚才还有丝丝的晚霞,此时却只剩微微的亮光了。但作为文宗养气境修者的张扬来说,借着这微微的亮光,他还是将这方寸山内云雾散开的地方,看了个大概。
方寸山内,除开依旧还是翠绿的树木外,那露出树林的瀑布,隐在林间若隐若现的楼阁,完全不似方寸山外的人间景色。这景,当真是宛若人间仙境了。
“起!魂归兮!”
随着这一声自方寸山上传来,汴河两岸的素衣女子们,开始哭了起来。同时伴随着哭声,她们将手中的河灯也放入了汴河内。
而方寸山上,随着这一声的响起,只见两路手执明灯之人,踏空而起。而在他们中间,则是漂浮着的一副棺椁。
此时这片天地间,这河里的明灯仿佛一条光路一般,为踏在空中的人与棺椁照亮着前行的路。
“呜呜!”
张扬正看着天上这一幕时,他的旁边突然传来了哭声。当然了,这哭的人,正是孔三娘子。也因此,张扬转头看了一眼孔三娘子。
呃!张扬看着此时的孔三娘子时,也是一愣,因此此时的她,哪里还是那个文气且倔强的女子,只见她正憋着嘴,眼泪像下雨一般掉个不停,同时,好像还有鼻涕流出来了。
“三娘,他们送的苏子是何人?”张扬朝孔三娘子问道。
“苏……大哥,嗯……还是得多读些书……他们在送的……呜呜……应是东坡先生,哇哇……”孔三娘子就这么泣不成声的回答了张扬的问题。
东坡先生!那不就是苏轼了!张扬听完孔三娘子的话,又连忙将目光看向了天上一步步朝西南方向而去的灵柩。
看着天上的灵柩,张扬想到了徐府小厨房内那名没问名字的女子,当时她好像说她是苏轼的师妹来着。
当然,张扬可不会对一名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就谈一见钟情什么的,他现在想起那名女子,也只是因为这苏轼的缘故罢了。
不久后,在张扬的视线里,天边的灵柩消失在了夜幕里,但汴河两岸的人们,却依然不见离去。
见此情景,张扬在心里感慨道:这便是能名留青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