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将这次的巨响当做朝鉴的又一次发疯。
他是陆浑山最厉害的疯子,所以就算毁了自己洞府也不足为怪。
可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江春与回想起退出朝鉴洞府时看到的的景象。
那位素来没个正形的掌门竟而神色冰冷,时常狐狸般笑的眉目却露出了若有所失的怒意。
可那怒意只浮现了一瞬间,转而便被阴暗又癫狂的笑意占据了。
江春与没能看全。
朝鉴用剑风把她赶走了。
随着凌厉剑风一齐扬出的还有几块浅蓝的碎冰。
江春与认出那是仙品玉髓。
是朝鉴最喜爱的宝贝。
制成冰棺后放在洞府里,他人虽然不常回去,但每日必要抓个别的峰力的弟子去擦拭冰棺。
这是送给我乖徒的礼物,谁都要像待掌门我一样好好待它。
他的乖徒一百来年都没个影子,现在连这宝贝玉髓都砸了,倒是坐实了朝鉴不会收徒的传言。
江春与若有所思地转身。
究竟是什么激得这笑面疯子也维持不住惯常做派了?
团花暗纹的锦靴慢慢踩上一块冰蓝碎块。
靴底不过稍稍下压,宝贵无比的玉髓便在鞋下化作细碎粉尘。
锦靴主人踩在细尘之上,宽袍下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微动,便走出了狼藉不堪的洞府。
青丝散漫半束的朝鉴垂首在府门前站了会儿,而后眯起眼抬脸,视线从森密的日光看出去,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影子,一双惑人的桃花眸直直看向山外另一座山峰。
一半峰就在他洞府正前方。
隔着密林森竹与白云霞光,遥遥相对着。
从前,他隐匿着身形在洞府前看沈纵颐与邬道升日日相处。
冷面剑尊与温柔首徒,彼此之间话不多,可实是有一股旁人插不进去的契合氛围。
邬道升作为剑尊,可谓是揽尽两州宝物,但他不在乎,一件一件都给了首徒。
分明可以直接放言出去,叫众人把送剑尊的物件直接给徒弟就好了。
他怎么没有。
他怎么要亲手把东西交给她。
沈纵颐看不出来她那师尊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只是个废灵根的小剑修。
所有人都说她活不长久,也不可能修炼出真正的道术。
所以她一定很仰慕自己天生剑骨的师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