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带着胡璞到丁辰的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胡璞一路上都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丁辰的喜悦中。到了院门口突然才害羞起来,复又胆怯了,胡思乱想着:他要是见了我不高兴怎么办?若是问我怎么来了?我怎么回答?羞怯怯的跟在吴秦后面进了院子。丁辰已经出来了,看见她倒是很体贴的什么也没问,只是道:“进来吧。”
进了屋子,丁辰已经把饭做好了,摆在案几上。不过就是三碗饭,一碟咸菜。三人草草吃了。吴秦和丁辰便说起话来。这时胡璞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屋子。
屋子里基本上没什么摆设,就是一个塌,门口处摆了一些长木条,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墙角也堆着些短粗的木棍,像是做车剩下的料。地上放着一个木盆,里面还盛着些水。一个木柜子是这屋里唯一一件像样的家什。
吴秦他们一直谈论着朝廷要向匈奴开战的事,胡璞听也听不懂,就自己悄悄站起来,把木盆端起来,出去把水倒了,回来把堆在墙角的木条规整规整。
丁辰、吴秦谈了一会儿,丁辰就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明天去廷尉拿了回凭,就可以回去了。我想后天一早动身。”
“嗯。那早点睡吧。我也要早起去制造司。”
两人起身,丁辰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对胡璞道:“胡璞,你就住这里吧。我和吴秦在隔壁。”
胡璞点点头。两人出来,吴秦看周围几个屋子还是黑着灯,就问道:“怎么回事?你师父他们不回来,却住到哪里去?”
丁辰回头看胡璞将门关上了,才压低声音道:“这些人个个都是色鬼!出来没人管束更是无法无天了。常年住在娼窑里,挣了些钱全给了娼妓了。”
吴秦笑着摇摇头。
两人来到隔壁的屋子,这里跟旁边屋子一样,什么也没有,塌上堆着破烂的棉被,一进去已经一股霉味了。丁辰道:“这里本来就没人住这边不向阳。”
“他们既然不回来,你就住到对面去又怎么了?”
“不好。”丁辰摇摇头:“万一回来了看见不好。这里面全是手艺好的师父,个个脾气大得很!”
吴秦摇摇头:“你看你过的什么日子”
丁辰笑着道:“你就凑合凑合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身,吴秦到廷尉局拿回凭,丁辰去制造司。胡璞一个人呆在家中收拾屋子。
昨天夜里太黑没有看清楚。到了白天,胡璞才看清楚,这屋子墙上全是发霉的印记。窗户上厚厚一层蜘蛛网,墙角到处是烂了的洞。靠墙放着个米缸,胡璞打开仔细一看,里面竟然都已经长了很多米虫。昨天他们吃的就是这个么?胡璞心里一阵翻腾,急忙找来一块大木板,放在院子里,把米倒在上面晒晒。
回来打开柜子,也是一股霉味传来,里面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也不知是干净的还是脏的。胡璞把自己带的丁辰的衣服拿出来,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干脆将柜子里的衣服一股脑全都拿出来一件不剩。找了个布擦了擦,再把带来的衣服折好放进去。
拿出来的衣服就全部当成脏衣服,放在盆里,倒上水洗了起来。边洗边想着丁辰瘦削的脸,不由就一阵心酸,擦着眼泪将衣服洗完。挂在院子里。随后来到丁辰他们昨夜住的屋子,看见也是一团乱,胡璞挽起袖子收拾着,午饭都没时间吃,埋头一直收拾,眼看到了到掌灯时分,先撂下没收拾完的,赶紧做饭。把米饭蒸上,好不容易才翻出一小块咸菜,切了切放在碗里。胡璞直起身,长长出了口气,决定了。
米饭好了,吴秦正好也回来了,进屋就说:“真是没想到,咸阳官府这么多手续,跑了一天才把回凭拿到。胡璞,你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回去!”
胡璞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不看他,声音很小的说:“吴秦,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照顾丁辰!”
吴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胡璞满脸通红,声音很小却又异常坚定:“我想在这里照顾丁辰。”
吴秦看着她,脸上表情难以置信:“胡璞,你这样你想好了?这样你的名节可就”
“嗯我想好了。”
“可是丁辰不知道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你怎么办?”
胡璞小声道:“我我跟他说!”
“你想好了?你真愿意这样?”吴秦问。
“嗯。”很简单的回答,却透着坚定。
看她这样,吴秦只好无奈的说:“其实走的时候我已经觉出来了不过我怕算了,这也是你和丁辰的事,我也不方便置喙。”吴秦又笑了起来:“其实这也是好事,要是走的时候跟婶婶说明白就好了。”
胡璞羞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吴秦也不忍心看着她这样羞窘,就笑着出来自己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