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端午节前,也就赶上麦收了。如今育苗场忙,麦收像原先那样靠家里人工的话,是忙不过来了,鲍金东便做主联系了收割机来,把姚鲍两家的麦子一口气都割了,丢到场上让两家爸妈扬场晾晒去。
那时候都是些小型收割机,当地最先进的,也就是囫囵把麦子收下来,都是麦粒、麦糠混在一起的,还要人工扬干净,摊开来在大场上晾晒,一片片的麦粒儿,看着就欢喜人。
割了麦子,姚连发跟张洪菊老两口下田种玉米去了。姚三三便戴着个大草帽,赤着脚丫子,在麦子里一趟趟走来走去,用脚翻动麦子,以便充分晾晒。那边鲍妈领着孙子雷雷,手里拿着一大把子艾草,叫姚三三:
“三三,我刚去割的艾草,你家割了没?”
“没。妈你给我几棵,我明早上好插门。”姚三三赤着脚就跳了过去,从鲍妈手里接过一把子翠绿的艾草。
当地端午节,门头上要插两根艾草,吃煮鸡蛋,吃粽子。小宝宝呢,手上、脖子上、脚腕子上要系上五色彩线,说是防“五毒”;吃煮鸡蛋,小孩子们还相互“斗蛋”,拿着自家煮的鸡蛋互相敲打,看谁的鸡蛋结实,要是哪个鸡蛋斗到最后都没碎裂,那就是“大王蛋”了,很牛的。
“三三,这艾草插完了门,别丢了啊,收着,夏天要是起痒疙瘩、起痱子,烧水洗洗,管用。”鲍妈随口交代,姚三三便答应了一声。
“三三,有个事儿。”鲍妈咂着嘴,有些犹豫,“咋给你说呢!”
“咋啦,妈,有事你说啊!”姚三三忙说。
“三三,我昨天下晚吧,去育苗场叫金东吃饭,已经下班了呢,我瞅见你那个堂妹,叫红霞的,出了育苗场的大门,像是……有人等她,她跟那人一块走了。”鲍妈斟酌着说,“按说啊,我也不该这么八卦,可我瞅着那人,像是前村光棍王六子,那人可不是啥好东西,二狼八蛋的,快三十了,都找不到媳妇。”
呀!姚三三心里一顿。红霞算是早熟,十六岁呢,自己就想到嫁人之类的问题了。真要是跟个声名狼藉的老光棍牵扯上,可就糟了。
“这个事吧,兴许就是我多心。可是好脚不踩臭.屎,一个小闺女孩跟那样人接触,总是不好。你三婶那个人吧,我也懒得跟她说话,就算我跟她说,不落好罢了,说不定她还怪我乱猜疑。”鲍妈说,“三三,我跟你说,你心里有个数。”
“妈,我知道了。”姚三三忙说,“我会留心的。”
跟鲍妈分开,姚三三便拧了眉头。如今眼瞅着二叔、三叔家的孩子,没一个出息的,大文懒惰懦弱,二文二狼八蛋,两个小的,柱子和三文,也是叫家里惯得不成人。她才觉着这红霞有些觉悟了,要是再牵扯上这样的事情,老姚家名声糟了不说,红霞这丫头可就完了。
就算不是她堂妹,如今她在育苗场里做工,也不该在这时候出什么事。
姚三三把这事悄悄跟鲍金东一说,鲍金东就啧了一声。
“我说呢!几天前我瞧见王六子在咱育苗场南边地头上蹲着抽烟,我还说呢,大忙时候这个懒东西不去干农活,跑这溜达什么!”
“你说怎么弄?”姚三三忙问。
“什么怎么弄!”鲍金东说,“红霞又不是你亲妹妹,不然我量他也不敢!你三婶家的事儿,你怎么管!”
“话不是这么说。当个女的,本来就可怜不容易。”姚三三心里思索着,“红霞这小孩,跟三婶毕竟不一样,落在我奶、我三婶那个家庭里,也是可怜。要真是有什么事,红霞这辈子可就完了。”
“也是,才十六呢!”鲍金东说,“我瞧着这个红霞,平时也还算勤快,话不多,见了我也总是认真叫三哥,估计就是年纪小,容易叫人哄。”
姚三三心里掂量了半天,叫鲍金东:“金东哥,你得帮我留意着点。”
两天之后,姚三三在下晚下班时,叫住了姚红霞。工人都下了班,连二姐都走了,姚三三便把她带到一处池子边上,随意在一米高的边沿上坐着说话。
“我这两天看见前村王六子了。”姚三三直截了当地说,“他怎么来找你?”
然后,姚三三讶异地瞧见姚红霞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羞涩的神情,低着头,小声说:“三姐,你知道什么了?”
完了。姚三三心里叹气,索性说:“我只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三姐,旁人说他孬好,我不知道。”红霞呐呐地说,“他对我挺好的,很关心我。”
“他怎么关心你了?”姚三三耐住性子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开春的时候,我在村南麦地里挖荠菜,他找我说话,认识的。”姚红霞倒也老实,就说了,“开始他就问我叫啥,咋不上学了,帮我挖荠菜,后来就慢慢熟悉点了。他喜欢陪我说话,跟我讲好多事情,我妈骂我,他就耐心安慰我。”
“那他现在……跟你说什么打算没有?”
“他说他喜欢我,说可以带我去宁波打工,出去见见世面,挣多些钱。”姚红霞嚅嚅说,“我没身份证,虽然够十六了,还没去办过。”
这明显是想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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