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切条再一起切块儿,这么一根一根得弄到啥时候!”
“我说你下刀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儿,这两条切的一个像茄子一个像豆角!”
“冯一路你到底会不会切,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种叫做刀功的东西!”
“冯一路……”
是可忍孰不可忍!妈的老子不干了!
菜刀往案板上一摔,我猛鬼回头:“说这么热闹,你来!”
小疯子正蹲地上配调味料呢,让我吓得手一抖,洒出去半勺。
周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见状笑笑:“还是你弄吧,让他切,说不定这羊肉串儿就得变成人肉串儿。”
我联想丰富的大脑瞬间闪现十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唔,你赢了,我继续。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里,我切肉切得肩膀几乎没了知觉,小疯子则蹲地上鼓捣了快一个小时的调料搭配,那精确的计量和姿势,无一不让我想起初中的化学老师。周铖插不上手,索性看了一下午的书,心安理得。
忙活到晚上八点多,才算是把切好的肉都腌上了,剩下一半没切的放到冰箱先存着——因为没经验,初次打劫肉铺,劫多了。
第二天起床,我就觉得右肩膀不像自己的了,别说干活,抬都抬不起来,稍稍动一下,针扎似的疼。这可给我吓着了,脑袋发懵地在床上坐了半天,小疯子莫名其妙,推了我一下,问,你傻啦?就这一下,直接雪上加霜,我整个人嗷一嗓子就嚎了出来。结果给小疯子也吓着了,半张着嘴特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我外星人上身。
周铖睡眠质量再高也禁不住我这么干扰,打着哈欠坐起来,靠在沙发上睡眼惺忪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满腹委屈无处诉,又惊慌,又悲伤:“呜,胳膊要废……”
周铖歪头打量我几秒,忽然又扯过被子躺下了:“运动过量休息两天就好,我再睡二十分钟。”
我囧,下意识去看小疯子企图寻找同盟,小疯子很配合,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靠。”
三月的太阳很和煦,透过窗照进来,驱散了停掉暖气后的微寒。新煮的白粥透着浓浓的米香,配上腐乳和老干妈,也别有一番风味。当然并非凡事都尽善尽美……
“我说咱能换个饭桌么,别总用这儿童版,窝得肚子难受。”小疯子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揪着屁股底下的泡沫板一边嘟囔。可怜的泡沫板从矩形变成了不规则图形,眼瞅着边缘还有变成流苏的危险。
“别弄一地泡沫粒儿,回头你收拾啊。”作为独臂大侠,我放弃了端碗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直接把碗放桌子上,想喝就俯身过去吸溜,完后空出的手便可以拿根筷子戳起腐乳举着啃。
“有洁癖呢嘛,哪轮得上我。”洁癖是小疯子给周铖起的外号,自打那天大扫除之后,摆明揶揄嘲讽。
周铖却对昵称欣然接受,毫无障碍地就将之在听觉系统中同化成了“名字”的同义词。于是这会儿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粥,然后平和地与小疯子说:“对了,等会儿我俩一起串肉。”
小疯子皱眉,下意识指我问:“那他呢?”
我怒目圆睁,抬起左手恨恨指了两下右臂,心声呼之欲出:你怎么好意思!
小疯子后知后觉,也有点儿羞愧,但那仅仅是对我,等面向周铖,立刻又刺猬附体:“不是我俩,就是你,昨天我可配调料来着,就你啥也没干!”
周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一个人串到是没关系,就怕肉太多到晚上也串不完,今天就别想出摊儿了。”
小疯子没说话,我先拍了桌子:“不行,今天是黄道吉日,必须出摊儿!”
事实证明,我在这个“家”里还是很有地位的。吃过早饭,俩人就把两大盆腌好的肉从冰箱保鲜层里拿出来,开始往事先采购好的铁签子上串。
要说这串肉也是有讲究的,要肥瘦搭配。如果你一串卖得价格很高,那你可以八分瘦二分肥,口感香,又不油腻。可是像我们这种定价就是低标准的,除了签子短,串肉也是五五分,一块肉的一块肥的,间隔着来。
周铖那双手,在我印象里单纯就是用来拿书的,却不想串起肉串来也很和谐,捏稳,拿起,抵住,用力往下一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知道的是串肉串,不知道的还以为绣十字绣呢。但同样的事情,在小疯子这里便是别样风情了——
“啊!操他妈又扎手了!”
“啊!这怎么穿不过去啊,这什么猪啊肉这么硬!”
“啊!冯一路你这块切的也太惨不忍睹了,这玩意儿串上还能有人买么……”
我扶额,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然后才抬头对着容恺笑:“帅哥,安静一会儿你能死不?”
小疯子撇撇嘴,含含糊糊地开始咕哝,我费劲巴拉去听,才听清说的是:“给我点启动资金我能直接开跨国公司,到时候几百万几百万的钱在我手指头里哗哗流,你居然好意思让我这种金手指在这给你串羊肉串……”
实在没心情听下去,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不爱串别串,外头八十块一天人家抢着来!”
“别,”小疯子偷摸儿看我一眼,又赶紧继续劳动,“八十块也是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