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占地两平米?我估计不到。真赶上养殖场的鸡了,这要再来回非典禽流感啥的,铁定就是一扫光。
监狱发放的床单被褥和我身上的囚服一样,怎么难看怎么来。这没准儿是故意的,变相对犯人进行精神摧残。我睡惯了硬床,这会儿躺在上面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床似乎不太结实,一翻身就咯吱咯吱的鬼叫,要命,我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夜晚的交响曲。
不知道老头儿现在怎么样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木渣板,慢慢的,那板子就变成了大屏幕,庭审那天的情景便开始缓缓重播。先是法官宣读判决,然后是姑姑那副“我早就知道你小子没好下场”的嫌恶嘴脸,最后,画面定格在老头儿的特写上。这辈子只有我被对方打得嗷嗷哭的份儿,我还从没见过老头儿哭,我妈跟人跑了那年他也只是灌了一宿的酒,而现在我知道了,我比我妈有杀伤力。
操,就六年嘛,要不要弄得跟我要被人毙了似的!
王八蛋来去如风,起码在我的感知里时间只过去了一点点,监舍的门便被第二次打开了。
先进来的是个毛毛楞楞的小青年,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骨架不大,囚服穿他身上挺有韩版范儿。之所以说他毛楞,是因为这小子一进门便直对着我的方向冲过来,然后刹车不及,砰地磕在了老子的床沿儿上,疼得他哎哟叫唤:“这怎么多了个床!”
妈的还多了个大活人呢让你给过滤了?!
“都互相认识认识吧。”王八蛋站在门口,一身夏季制服人模狗样的。
两个人从他的背后出来,鱼贯而入,最终形成了王八蛋站在外面我们站在里面的分布图,以门为界,泾渭分明。
后进来的两个人,一个像鲁智深转世,光头锃亮膀大腰圆,目测身高一九零以上,我自认身板儿不错可以称之为健美,但和对方一比,我他妈够格去选世界小姐了。另一个男人则是一干人里唯一让人舒服的——包括王八蛋在内。个头和一七九的我差不多,但不知是不是比例问题,显得高,带着眼镜,文质彬彬,身板儿不及鲁智深,照我也差点儿,但起码是个成年爷们儿样,不像那个大眼睛的小崽子,估计毛儿还没长齐呢。
“周铖!”王八蛋忽然大喝。
我吓一跳,心脏半天没缓过来,就听见戴眼镜的小白脸底气十足答了声:“到!”
“金大福!”王八蛋又喊。
虎背熊腰鲁智深瞬间挺直后背:“到!”
“容恺!”
我已经适应了,目光转向“韩国仔”,后者倒没神经病似的大叫,只中规中矩甚至略带不耐烦地答了声“到”,然后没完,小声咕哝,“俞管教,其实我觉得你这种靠确立权威来实现精神愉悦的习惯特幼稚,真的,而且充分反映了你内心的贫瘠和苦闷,这是病,得治……”
“冯一路!”王八蛋根本没理容恺,看样子是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神经质,连眉头都懒得皱了。
被点到名字,我决定效仿大多数,稍息,立正,深吸口气扩展胸腔:“到——”
王八蛋掏掏耳朵,一脸欠扁的不耐烦:“好了,以后大家都一个号儿蹲着,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谁要皮痒了就搞点儿乱子,我正无聊呢。”
没人回应。
王八蛋也不需要回应,关门上锁,转身离开。
听不听话,日子会给出答案。
管教一走,监内的空气才慢慢流动起来,金大福走到水龙头那儿简单地洗把脸,然后一屁股坐到左上角的钢架床下铺,脱鞋上床,翻身假寐。周铖也紧随其后到水龙头那儿洗手,洗得很认真,我估计这人有洁癖,正常人没有打四遍肥皂的。洗完,那人爬到金大福的上铺,从豆腐块下面拿出一本书,研读。剩下一个容恺倒不闲着,围着我喋喋不休。
“哎,你犯的什么事儿啊……别说别说!让我猜猜……年龄二十八到三十二,目光犹疑飘忽手指细长无茧,情绪稳定……还有点玩世不恭,应该是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事儿……伤人?不像……杀人越货更是PASS,杀人犯不可能到我们监……”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抬头瞥了眼正在看书的周铖,然后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哦哦,也有人例外啦,但你也不像被干的……容我再想想,诈骗?盗窃?强奸嘛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排除……”
“盗窃。”我咬牙切齿地吐出正确答案,再不能容忍一个小逼崽子诋毁我的人品。呃,我有这东西吧。
“没劲。”小崽子居然一脸失望。
他希望进来个什么人呢?这下换我好奇了。
不过那小子显然没有解答的欲望,踹掉鞋子光着脚踏踏踏地跑到另外一张床边,啪,跳上下铺,泥鳅状翻滚:“烦死了,妈的这么个小破屋还塞人!”
操!我没嫌弃你个疯子你倒嫌弃上我了?!
“又不是老子乐意选的,再说其他屋不都八个吗!”娘的那王八蛋不会忽悠我吧?
“俞轻舟跟你说的?”容恺的脑子转得快,这点我已经领教了,所以他也不需要我回答,所谓的疑问句也不过是肯定句的一种变形,“那他有没有说十七号的面积只有其他屋的一半?”
“啊?为什么?”我可算如他所愿变成傻鹅了。
“因为我们号儿在监舍的尽头,格局特殊。”粗哑低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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