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站起身,就这样一手端着酒杯伸直了胳膊,“来吧,给我量量。”
向嘉丞十分敬业,他认为不做就不做,一旦做便是全心全意。他没有理会李奇冬古怪的表情,泰然自若地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皮包中拿出卷尺和纸笔——这个皮包还会继续伴随他之后的几年。
后来向嘉丞对左天说,做一件衣服需要测量至少二十个数据,那都是他经过仔细的琢磨考量后,加上实际经验,自己总结出来的。每个人的身材都有自己的特点,左肩右肩并非一边高,左胳膊右胳膊也并非同样胖瘦长短。
向嘉丞很认真,神色专注目光平静,认真到都让李奇冬觉得像一种笑话。
毫无疑问,李奇冬把向嘉丞叫来,就是为了羞辱他的。
的确,李奇冬和向嘉丞之间,可以称得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顶多算得上数面之缘。但人就是这样,也许每个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摧毁什么的欲望,只不过有人控制了,有人付诸实施。不能否认,把昔日的天之骄子从云端硬扯下来肆意折磨,的确会令人拥有施虐一般的快感和满足,尤其向嘉丞又这般……
这般什么?李奇冬形容不出。朋友给他出这个主意时他还有点反对,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可一看到向嘉丞的修眉秀目,眼睫如羽,忽然就是一阵心动。尤其是向嘉丞贴近他,给他量领子长度的时候,呼吸轻轻拂过李奇冬的脖颈,微微地发痒。
李奇冬一把握住了向嘉丞的手腕,目光中透出几分情欲。
身后看热闹的人纷纷吹起轻佻的口哨:“嘿,办了他!”女孩子们装羞涩,掩口吃吃而笑。那两个人放下酒杯,一步一步踱过来。
向嘉丞没问:“你们要干什么?”这时候还问那种话,那不是缺心眼么?向嘉丞眼波流转,瞧瞧李奇冬,再看看另外把他围在正中的两位,忽然就笑了一下。他咬着下唇,这笑就带着三分意外三分腼腆三分紧张,竟还有一丝挑逗。
他恍然似的说:“原来是想这样啊……”
“对呀,哈哈。”一个人过来摸了一把向嘉丞的脸。向嘉丞没有躲开,他知道自己也躲不开,他只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一副见惯了的样子。
这下李奇冬他们倒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笑骂:“草!本以为是个鲜,原来他妈的早被人弄过。
“等我收拾收拾。”向嘉丞示意一下手里的软尺。李奇冬犹豫一会,还是把手放开了。向嘉丞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把东西收到皮包里,仔细系好带子。四个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
向嘉丞把皮包夹在左臂下,起身的同时突然抬起右拳,照着前面那人的腹部狠狠揍了一拳。那人没料到向嘉丞竟然会动手,更没料到向嘉丞不但动手他还会点功夫——多亏了母亲,向嘉丞是练过两年武术的。
这一下猝不及防又快又猛,打得那人“妈呀”一声怪叫,抱着肚子一顿跳,差点把刚才喝的那点酒都吐出来,李奇冬和剩下的人全傻了眼。向嘉丞居然不向外跑,反而往前冲,一直冲到临街的落地大窗户前,拉开窗户向下高喊:“一诺!袁一诺——”
这一声刚喊到一半,向嘉丞就被李奇冬给拽了回去。三个人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今天非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落毛凤凰给收拾一顿不可,不残也得弄个半死!他李奇冬怕什么?别说还让向嘉丞剩口气,就是把他打死了,他不过是个罪犯的儿子,谁还能找李奇冬算账?
只可惜,他们没得到机会。
袁一诺没给他们机会。
袁一诺刚听到向嘉丞喊的第一声,就从二八大自行车上跳下来了;他喊第二声他就飞上楼了。一点不夸张,绝对是飞上去的。李奇冬住在四楼,袁一诺顺着窗户几步就蹿到四楼。这些李奇冬他们都没看见,要是他们看见了,说什么也不会真动手打尚嘉丞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袁一诺才是真练过。
袁一诺做过三年特种兵,从一楼空手爬到四楼,最慢的速度也就三十秒。手臂一按窗沿,顺着敞开的窗户就跳进去了。
事后李奇冬这个后悔呀,明明向嘉丞打开窗户就为了求救,明明他们可以紧接着关上窗户的,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怎么当时就只顾着向嘉丞了呢?后来再想想,不对,关上窗户那小子也能砸了玻璃跳进来,你就算安几根不锈钢栏杆他都能给掰断喽。
当时栏杆断不断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的胳膊差点真断了。袁一诺上去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动手,啪啪啪啪四下,四个人的胳膊全脱臼,一点多余的招式都没有。啥叫特种兵?这就是特种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伤人哪。
当然,那时李奇冬还不知道袁一诺是个退伍的特种兵,他只见眼前一花,一个身材魁梧眉目硬朗的汉子就冲过来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胳膊就脱臼了。紧接着周围响起小姐们踩鸡脖子了一般的尖叫声。
袁一诺回头,瞪眼,怒斥:“闭嘴。”鸡脖子彻底被踩断,一声都没有了。
11、回家...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剩下那几个人痛苦的呻吟,连呻吟都得小心翼翼。袁一诺凶神恶煞似的站在那里,谁敢多出一声?
袁一诺也没工夫搭理他们,只问尚嘉丞:“有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