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年后。
德利洋行在鹿州城里是数一数二的老字号了,鹿州城内的太太小姐们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到这里挑一些舶来货。
这一日,顾含章跨进了德利洋行。
洋行经理见她的衣着打扮,一眼便知这位顾客是来自富贵显赫人家,忙含笑上前招呼:“这位小姐,想要买些什么?”
顾含章道:“有什么好的珍珠首饰,拿出来给我瞧瞧。”经理忙从玻璃柜台下取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子,把珍珠托在黑色丝绒布上,捧于她面前:“这是来自深海的珠子,粒粒饱满圆润。你瞧瞧,光泽亦是极好的。在下在洋行也算工作多年,这样个头儿、这样成色的珠子却也是头一次瞧见。”
斜斜浅浅的阳光下,珠子泛着莹润如玉的淡淡光芒。顾含章一眼便喜欢上了,正要开口让经理包起来,忽听边上有个清俊声音响起:“经理,你手上的这套首饰我要了。”
顾含章转头,便见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年轻男子竹子一般挺拔地站在一旁。而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古古怪怪的,令人讨厌至极。
顾含章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吩咐:“经理,请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洋行经理平素见惯了富太太们为了心头好,你争我抢的场面,也算经验丰富,此时见两人情形,知道这两人是杠上了,忙赔着笑脸道:“两位客人,虽然这深海珍珠就这么一套,但是昨儿我们洋行进了几套金刚钻首饰,分量和成色那可是一等一的,要不,我取来给你们瞧瞧?”
顾含章摇头道:“不用了,我就要这套珠子。”那男子丝毫不做半点儿退让:“我也是,我也只要这一套!”
洋行经理看看这个,瞅瞅那个,露出极为难的表情:“这?”
顾含章咬了咬唇,粉脸含怒:“算了,经理,我不买了,他要就给他吧。”说完,转身便走。洋行经理正欲拦阻,却见那男子望着女顾客的背影,含笑追了出去:“好了,好了,含章,我让你还不成吗?”
经理这才取出手帕抹了一把汗:原来这是对欢喜冤家!
顾含章亦不理睬他,径直往外走。那男子拖住了她的手,软言好语:“含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闹着玩的!我不过是想给你付账而已,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
顾含章冷冷地喝道:“曾喜之,你到底放不放手?!”
洋行经理那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震。曾喜之!此人居然是曾家二少爷曾喜之!
可那男子一脸的无赖相,与传说中高高在上、富贵荣华的曾家好像半点儿不搭界:“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
顾含章顿时气红了一张脸:“你不是说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吗?现在倒来管我。”
曾喜之嘿嘿一笑:“好了,好了,昨儿我喝高了,是我不对,说了那些个混账话,你饶了我吧。娘的寿辰快到了,你知道娘喜欢珍珠,所以特地来洋行采买,我知道你最是体贴孝顺、知书达理了。”
顾含章虽然不言语,脸色却渐软了下来。
曾喜之见状,赶紧趁热打铁道:“再过些日子悦之的生日也要到了,你这个做二嫂的,怎么也得给她挑一个好礼物。来,我们难得逛一趟洋行,好好瞧瞧有什么别致的首饰。”
洋行经理识趣得很,忙把二人迎到贵宾房,命人将各色首饰一一捧出来,让这一对欢喜冤家好好挑选。
可想而知,那一日,洋行的营业额自然是相当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