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道,皇宫大内里边,最有权势的太监当是伺候文景帝左右的高德,却不知,就连高德当年都曾得一人提携,那人,便是如今守在无名楼中的谢靳,靳公公。
靳公公曾经侍奉过先帝爷,也是提拔了不少小太监,东宫管事太监童佶就是其中之一,认真算来,私下里童佶还得管靳公公叫一声干爹,只是极少的人才知晓此间关系。
中宫与玖珍宫两位主子娘娘斗来斗去,时不时连甘泉宫的惠妃娘娘都要掺和进来,这主子们倒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可多少小宫女、小太监受了牵连。
这宫里,没有身份地位的宫人,死一两个乃至于十几个,又有谁放在心上?
童佶聪明机灵,不然也不会得了靳公公的眼,自此步步高升,只是毕竟资历尚浅,多少事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弄不清楚,只好来无名楼找谢靳取经。
谢靳好茶,童佶便带了太子爷赏的二两金骏眉过来孝敬给谢靳。
“看不出你倒是在东宫混得如鱼得水。”谢靳手里拿了一枚金骏眉茶叶,眯缝着眼睛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脸陶醉。
别瞧着谢靳这话似是与平常叙话无二,但童佶这么多年来,多少有些了解自己这位干爹的脾性,此番话的言外之意该是在警告于他。
他明着是太子近侍,实则乃谢靳早年安排到太子身边的人,若真在东宫安逸起来,童佶是不是就会忘了自己个儿的身份?
“再如鱼得水,也比不过当初在干爹手里受教过活的时候。”童佶低眉敛目,十分恭敬的说道。
“嗯,你是个乖觉的。”谢靳收了那茶叶,赞了句,又是呷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这才问,“宫里风声紧,今次你来这里有何事?”
“李家动了。”
只四字,谢靳听了却是神情一凛,青瓷茶盖与茶杯肚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家是什么背景,如今怕是文景帝都没有谢靳知晓得清楚。
季家先祖季孟之后便再没有出过将军,那么,季孟手里掌的兵权去了哪里?便是落在了李家的手里,才有了如今的将门李氏。
宫内一直有一个秘密,据说,季家手里有一份开国皇帝赐下的圣旨,而李家则有一柄开国皇帝赐下的宝剑。寓意何在?不为别的,只八字“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甚至是另立皇室新主亦是不无不可。
“李、季二姓。”谢靳呢喃着这几个字,眼神里陡然爆射出惊人的仇恨,不过一瞬便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眼童佶,“李家有了动作,多半是季家有所求,看来京中传闻季妘失踪了是真的,这倒是妙事一件。”
只要是季家出了祸事,谢靳必然是高兴的,也不知其与季家有什么仇怨。
童佶对谢靳这般表现并不意外,这么多年了,他自然知晓谢靳似乎是与季家有过节,至于什么过节,却无从得知。
“干爹,李家这一动,倒让人摸出了点有意思的事儿,还请干爹拿个主意。”童佶附耳到谢靳耳边,一阵儿低语。
定安,京内梅宅。
近来,季时沐神思不守,于学业无益,梅老先生便让他在家中歇上些时日,是以老先生这些日子多在家中。
今儿梅宅迎来了两位男客,梅老先生便叫厨娘多做了些酒菜款待。
酒足饭饱后,梅老先生请了居于西厢房的贵客梁王与今日两位来客一起到了院中坐下,石桌子上搁着早就沏上的四盏茶并两碟子糕点。
“梅老先生家的茶总是别有一番滋味。”说话的是两位来客中年长的一位,可不就是王长珩么!另一个自然就是其弟王高轩了。
“普通茶叶,家中老仆另晒制了一番罢了。”梅老先生面目平和,笑着说话,自有一股子端正之气。
话罢,气氛一时沉凝。
“梅老先生德高望重。”王高轩开口对梅老先生言,打破了此间沉默,“小子常听父亲提及老先生,每每憾之不能求见之。今儿可巧了有机会拜见,便私下带来了一幅字,以期梅先生品鉴,指点小子一二,唐突之处,还望老先生勿怪。”
王高轩说完便起身朝梅老先生一揖,十足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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