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暴雨不止,里面的积水就攀升得越来越快。
恐慌感终于爆发了。
“快跑啊,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被淹死的!”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于是车内一片混乱。一些乘客强迫司机打开车门,纷纷跳下车逃命去。
茵兰的宝马车也被困在水势越来越高的积水里。前面公交车的恐慌扩散到了她周边,她也害怕起来,赶紧打开车门,宁可不要宝马,也要安全地离开。
可是一脚踩下去,积水就淹到了她胸口,她害怕得几乎失声尖叫。谁也没料到车外的积水已经这么深了。个子高大的男人们都被淹到了腰部,何况是身材娇小的茵兰。
在黑漆漆的隧道里,大家都很慌张。公交车和宝马车都不前不后地卡在中间。无论是朝前看还是朝后张望,隧道的尽头都很遥远。但从尽头照射过来的一点昏暗光线,却是求生的希望。
茵兰跟着其他人朝前面走,一脚深一脚浅。走不多久,有的女乘客就哭了起来:他们发现,雨水还在朝隧道里灌。
有的乘客干脆游了起来,不会游泳的,以及个子矮小的不知所措。而人越来越多,不止一辆公交车上的人下来了,趟着水走。
有的哭喊,有的横冲直撞,秩序一乱,险象环生。
“走快点!”突然背后有个人狠狠推了茵兰一把,把她推开,自己抢了路朝前走。
她一头栽倒在积水里,喝了一大口油腻肮脏的臭水。
“救命!”她含糊地喊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许多人都在喊救命。
彼此都是陌生人,没有人注意到她摔倒在积水里了,有人走过来时又踩到了她。
一群群的脚匆忙地从她身边挤过,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让她起来。
茵兰喝了大口大口的脏水。
“救救我!”她突然哭了。
茵兰从记事起,就很少哭。她从小就是个坚强而冷艳的女孩子。否则怎么可能在竞争激烈的职场里,把一群男人都踩在脚下。
可是没有人是刀枪不入的。是人就会死,就会怕死。死亡的意识一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恐惧感和孤独感像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气球,塞在她心口。
她会死在这里吗?
死在这个阴暗、肮脏、黑暗的隧道里。
如果她死了,没有人知道她努力地工作着,只是希望在这个大城市里成为强者,而不是强硬的女CEO;也没有人知道她除了会拼命工作,对生活和爱情也充满了憧憬。如果她死了,明天的报纸最多写一句“暴雨积水堵塞过江隧道,一美女CEO遭多人践踏丧命”等等。
可普通人,期待的并不是这样的出名,只是想要普通的温暖和关怀而已。茵兰也如此。
“兰儿!”一声轻轻的呼唤,唤醒了她的神智。
茵兰被堵在积水里站不起来,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脏水了。她的意识开始有些飘忽。
“兰儿。”又一声呼唤,似乎就在她身边。
“唔?”茵兰茫然无措。
“跟我走。”这个声音又说。
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穿过肮脏油腻的积水,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只胳膊强而有力,或许借助了他的力量,茵兰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从积水里站了起来。
“跟我走。”这个声音还是这么说。通过手臂传达过来的力量很坚实,茵兰在他的帮助下,居然在积水里行走通畅。虽然还是免不了和人碰撞到。但每一次,这只胳膊都能稳稳地扶住她,使她不至于再摔倒。
隧道的尽头近在眼前。
“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好人。”茵兰终于舒心了,这才想起来,要感谢这个好心人。
之前在隧道里太昏暗,她根本看不到身边有人。只知道这个人一直扶着她。走到隧道尽头了,人造太阳的白炽强光照射过来,把周围的环境照耀得比较清楚。茵兰左右张望,想看清楚这个好心人。
不知道是周围太混乱,还是依旧被人挤得慌,她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你是谁,你在哪里?”茵兰反手拉住这只胳膊不放。
恍惚间,一双温良的眼睛在白炽灯光里显露出来;
还有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双眼睛和这个微笑组成的一张脸,有些飘渺、透明,惨白。在白炽灯光的扭曲下,显得很不真实。
“你是谁?”茵兰焦急地问。隧道尽头的警察和救护人员赶过来,正要把她拉出去。
飘渺透明的脸依旧浅浅微笑着,“我是福生,兰儿。”
在茵兰被救护人员拉出隧道的一刹那,这张脸消失了。
茵兰浑身湿透肮脏,筋疲力尽,一头晕倒了。
三天以后,本城的新闻晚报上,刊登了一则不算头版头条的边角料新闻:
三日前暴雨积水堵塞过江隧道,一美女CEO溺水获救后神经错乱,自称认识黄金荣杜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