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小的斗胆问孟婆大人,你担当孟婆之职多久了?”
“八百多年了。”孟晓沁回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碎碎望着她,漂亮的蓝眼睛充满幽怨,“那一定没有八百五十年,因为你对此一无所知。”
“好吧,我没你那么老,狐仙大人。但是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碎碎,都八百五十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还是非要违逆天条不可?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杀人不可?”
碎碎斟酌了一下,淡淡地苦笑,“既然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也不妨告诉你。我要杀他们,是因为公子在这一世,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中。”
孟晓沁愣住了。
“不要打!”穆云枭抱头躲过唐唐的锅铲,“你的手腕上根本没绳子,说明你这一世根本没有牵手相爱的人。”
“神经病,我凭什么相信你。”唐唐还是不肯罢手。
“等等,你信不信我暂时放一边,可是你手腕上没有红绳,这问题就大了。”穆云枭拉过唐唐的左手,翻来覆去又看仔细了,确定真的没有红绳。
“切,疯子,没有红绳,我自己去创造缘分。”唐唐根本不当回事。
“不对不对,你没明白。”穆云枭尽力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他听,“你没有红绳系腕,就说明你这一世不能遇到成眷属的情人。那么意思就是,你可能会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
“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英年早逝。”
唐唐大怒,手中的锅铲直接飞了过去,“你这个疯子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真是冤枉哪!”穆云枭顿足,“我这职业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呀。我给人家系红绳,把一对对情侣千里迢迢地凑成双,谁不给我烧高香。”
“那我给你烧两柱高香,你就能让我左拥右抱吗?”唐唐揶揄他。
穆云枭摇头,“那不行的。这红绳系谁不系谁,我可做不了主。你的命运,兄弟,真的不太吉利啊。”
“孤独终老?英年早逝?”唐唐咀嚼着这两句话,啼笑皆非,“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命运居然只有这两个选项了。”
“不不,你连选都没得选。”穆云枭更正。
唐唐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我想怎么死都不行了?大半夜的,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来找人打架的。”他扑过去和穆云枭扭打起来。
“公子,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碎碎轻轻地说,神色黯然。那样明媚的少女模样,忽然被绝望的雾霾笼罩住。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命运?”孟晓沁不太相信,“宿命是天机。”
“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碎碎说。
“千年相思未了情,奴家旧住碧云坡。”
碎碎细细地唱起来,歌声婉转悠扬,却无比凄惶悲哀。
这歌声中,又带着无法掩盖的苍凉,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从漫长时空的这一头,穿梭到另外一头……
八百五十年前,有座荒山叫碧云坡,有座破庙藏在山腰,有一天一个书生背了一个书箱,意气奋发地安顿在碧云坡的破庙里,开启了他接下来近千年都无法解开的恩怨纠葛。
书生天天吃咸菜馒头,和寺庙里的老和尚一样。可书生很满足,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读书写文上,一心一意为金榜题名的前途做准备。
有一天黄昏,他饭后去散步,发现了一只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一身雪白的毛发都被鲜血染红了。
她受了伤,呜呜哀鸣着。
书生毫不犹豫救了她。
于是,他们相识了。
“那段日子,真好。”碎碎说,梦呓一般,“他读书、写字,我陪着他,就像人间的所有情侣或者夫妻一样,虽然不能□□添香,举案齐眉,可是他不嫌弃我,他和我说话,和我谈他的理想,他对未来生活的安排。他还说,如果我愿意,他会带我走,让我永远留在他身边。”
“那时你有多少修行了?”孟晓沁插问。
“没有多少。我甚至不会说人话。可是我能听懂,我能用不同的叫声,和甩尾巴表达我的心情和想法,公子都能看懂听懂。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有缘有份?”
孟晓沁无法回答:人世间,多少人有情有意,最后都没能走到一起,谁能回答为什么。
“可是,那几个恶棍又出现了。”碎碎接着说。
碎碎是一只难得一见的蓝狐。传说中最有灵气、最高贵的狐狸。她全身的毛发洁白如雪,一双碧蓝的眼睛像晴空澄澈。传说中,这样的狐狸最有可能修炼成精,狐皮也最昂贵。上至术士法师,下至富豪人家,都千方百计想获得蓝狐的皮毛。据说术士可以用蓝狐的皮毛御风而行;据说以蓝狐制作的皮麾百毒不侵。
碎碎流窜大江南北,四处躲避,无处安家。流浪到碧云坡附近的村庄时,又累又饿,想偷点东西吃,却被村里的猎人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