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听上去没错。他是老板,下面的事情并不一定都知道,就算有以假换真,也可以是别人所为,周达一笑说道:“徐总是吧……你这么说……我不大同意。”
他一指旁边和身后的人,“我手下也有人,咱们是私营单位,大家还不是听老板的,就算下面人犯了错,老板也躲不开责任。没理由人家帮咱们挣钱的时候咱们就笑呵呵的分钱,什么也不问。出事了,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把责任都推给下面人,这样太没义气了!”他一摆手,很不屑地说:“所以我完全不能同意你!”
徐总简直能被气吐血,这一下自己就被翻成卑鄙无耻,不讲义气,钻钱眼里的小人了……简直欺人太甚!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又能怎么样,当自己成为万众焦点的时候,就不得不更加的宽容,更加的百忍成金,他心里把周达祖宗骂了九九八十一遍,面上堆上笑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这个行业的一个事实——古玩这行,确实扑朔迷离,但就因为如此,最大的魅力和乐趣也在这儿。古玩的虚实难辨,就算是国家级的专家,也没有不打眼的时候,如果是我们的专家打眼,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哎……来宾中有人忍不住叹息。
出卖完员工他又开始出卖自己的专家了吗?
这其实倒是冤枉了徐总,在他的心里,专家本来就是这种现状,他怎么能是“出卖”呢?说事实而已嘛。——鉴定专家,好听是专家,不好听的,真是砖家!就知道照本宣科,像研究元青花的,多少人一辈子还没见过一个,有幸去了国外博物馆,也是隔着玻璃看。
那也好意思著书立说!
今晚内行多,就是因为内行多,他才敢说这话,屋里这么多人,他敢保证,没一个敢说自己眼学没问题,就算是故宫的,不还买过高水旺的东西吗?打眼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不打眼的——说句难听话,那才是不正常!
但他提到专家的用意并不再此,说道:“我就是想说,既然你这样找上门,又是在今晚这么重要的时刻,还自带了记者。那么……我想要糊弄你们也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也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我想请教一下周先生”他看在周达,眼中透出一种孤注一掷的锐利,他说:“周先生你是做高仿瓷器的,那么你们在烧这件双耳瓶的时候,参照过实物没有?”
“当然!”周达说,“这瓶子的实物在我一个朋友的叔叔手中,他当初花八千万拍的。我们就是仿着他的瓶子做了一批。
徐总脸上闪过一丝很古怪的表情。
众人的反应也一样,大家都敏感地注意道,这位周先生刚刚使用的量词,他说的是“一批”
一批,又不是淘宝卖家,弄高仿有弄一批的吗?他们怎么知道这位周先生只是信口胡说,他其实是只刚入行的菜鸟,柴窑都没见过,以为一烧就是一堆!
但一批也好,一个也罢,正是徐总要的信息,他说:“周先生!我愿意配合给你一个交代,查明真相,可也请你给我们一个公平的解释。不知这要求是否过分?”
周达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
徐总看了一圈来宾,但却没有仔细看任何一个的目光或表情,他只是要借助这个动作,令大家明白,他还没有一败涂地,他依然还充满自信。最后,他的目光回到那来踩场的周先生身上,一字一句问道:“你说送来拍行以前都录了像,可是我们怎么知道送来拍行的瓶子就是录像里的瓶子,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录像里的瓶子,就是你们自己做的高仿瓷,像录像这种东西,你们甚至可以是昨天晚上录制,谁又能知道真假?”
他被逼至绝境,竟然显出回光返照式的精明。越说越觉得顺溜,“其实你说的这录像,还不是和古玩一样,真假难辨?你让我给你们个说法,你们首先也得证明自己的说法可信!”
逻辑严密,思维清晰,质疑合理!
众人都愣住,没想到被打压成那样,他还能敏锐地反败为胜。
周达几乎想拍手叫好。
徐总看他没有立刻反驳,又说道:“这东西是件精品,我相信你们也许是能做出好的精品,但这是一件价值几千万的东西,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算这么大的拍行,也难承担这样的责任!”
越说他还越来劲了,周达一抬手,止住他的长篇大论,毫不留情地说:“当初送东西的时候,因为我们公司要做内部资料,所以所有的过程,都有摄像机跟拍,从在酒店验货出发,到送东西来到你们拍行,全程都有暗拍!而且跟拍的人里面,有两个中央台记者。”
哗啦一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还得了,找了央视的记者……”
“不会是东方时空那一类的吧……”
“现在纪实类的节目很多,也可以是今日说法……”
徐总已经面如死灰,他望着周达,眼神狠厉恨不能撕碎了他。
拍卖行的同行都要哭了。
——妈的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