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廉刚刚回到寝宫,不料高飞宝竟也尾随着他进入了宫中。冉德宫中的宫人见皇后一脸怒气,大异于常日,不禁都甚为惊诧。
段思廉见高飞宝亦至,不由得脸色一沉,又见宫人皆敛眉垂首侍立于旁,便向他们道:“你们都退下!”众宫人见帝后皆是脸色不豫,深恐遭受池鱼之殃,早就巴不得一声,此时皆飞快退出宫中。
高飞宝见段思廉屏退众人,终于忍不住冷笑道:“陛下何必将众人遣散?让他们听听不是更好?”
段思廉淡淡道:“皇后究竟想要问什么事?”
高飞宝见他始终背向自己不肯转身,当下心头火起,快步走到段思廉面前,对其怒目而视:“臣妾要问什么事?陛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段思廉见她目光如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也向她凝视:“寡人日理万机,又怎么会知晓后宫之事?”他将目光离开,看向宫顶上镶嵌的明珠,悠悠道:“皇后有话何妨明言?”
高飞宝见他如此,反倒平静了下来“陛下既然让臣妾明言,那么臣妾可就僭越了。听说陛下将大越国献上的‘九曲灵珠’赐予了大司马可有此事?”
段思廉闻言,轻轻扫过她明艳丰满的面颊“不错!确有此事!”
高飞宝见他直认不讳,便接着道:“陛下之所以将‘九曲灵珠’赐给大司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他将此物带往东京,送到鄯阐侯的府上去祭奠昭元郡主。”
段思廉道:“皇后既已知晓此事,又何必问。”
高飞宝的面色阵青阵红,胸口亦是起伏不定,半晌才道:“那‘九曲灵珠’乃是大越国至宝,洞仙公主千里迢迢远道献于大理,无非是想借此时机结两国百世之好想不到陛下却轻易将此宝物予人倘若此事为大越国使臣所知,岂不是有伤国体!”
段思廉闻言道:“‘九曲灵珠’固然是大越国宝,但而今却已是我大理国之物,朕乃一国之君,难道不能为其寻觅一妥善安置之处?将此珠送往鄯阐,一来是祭奠昭元郡主,二来却是为了安抚鄯阐侯”他向高飞宝看了看“皇后难道就不记挂令堂兄么?”
原来高飞宝出身于高氏一族,算起来还是鄯阐侯高智升的堂妹。她听段思廉提起了高智升,便冷冷道:“陛下不用拿这些话来搪塞臣妾臣妾知道,陛下说来说去,无非是念念不忘昭元郡主!”
段思廉见她直言其事,索性由着她说,此时便道:“皇后既然如此认为,寡人亦是无话可说。昭元郡主乃是朕的堂妹,寡人赐明珠于其灵前祭奠,莫非还要皇后首肯不成?梓童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高飞宝见他言之凿凿,竟然轻描淡写,便冷笑道:“难为陛下还知道昭元郡主与陛下是堂兄妹当年宫中那一桩丑事只怕到了今天仍是有人记得清清楚楚呢!”
段思廉见她话语愈见无礼,心中大怒,转身对她道:“你今日一再提起此事,却是何用意?!”
高飞宝见他终于发怒,反而笑出声来“陛下生气啦臣妾不过是想提醒陛下当年的事情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偏又有人想要再行提起陛下不顾及大理段氏的颜面,臣妾可还要为高家的声名着想!”
段思廉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猛跳,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于是便也对着高飞宝笑道:“梓童时时刻刻不忘向寡人谏言,真乃贤妻也今日时辰已经不早,寡人明日还有早朝梓童莫若也早些回宫安歇去罢!”
说完便召唤宫人进来沐浴更衣,打算就寝。
高飞宝狠狠地盯了他半日,终于转身离去。
月上中天。段思廉于玉榻之上辗转反侧,高飞宝这么一闹,反而令他想起了年轻时的种种似睡非睡之间,仿佛听到了来自多年前的浅吟低唱,恍似看到了少年时曾见过的如花笑靥那时,草长莺飞,杨柳含烟。
大理天明二年。
夕阳渐落,一弯清月不知何时已悄悄挂于柳梢头。
浅浅的眉月下,一道纤细而袅娜的身影踏着暮间柳絮,翩然行于小径之上。
十六岁的少女身着紫罗轻衫,有着荷花一般粉嫩娇润的面颊,一双眸子更是清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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