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去,而当流光落幕的时候,漆黑的夜空只剩了一道亮光在天际慢慢划过,直落向了天边。
流星真的坠了。
洺羽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似有些心灵感应般,猛的回头,却见小蝶跌跌撞撞的奔跑着,拨开欢天喜地的人群,满脸泪痕的朝着她奔来。
洺羽喉中一哽,起身迎向小蝶,还未等孩子哭着开口,便音色沉沉的问道:“你母亲,是不是去了?”
小蝶哭的狠,听完洺羽的问话,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洺羽不解,却听小蝶抹着眼泪磕磕绊绊的道:“我娘……我娘吞了金子,快要……快要不行了。”
听完小蝶的话,洺羽赶忙迈开步子,直朝着瑶娘的住处跑去。
临死了,瑶娘的屋里还冷清清的,与外面的欢喜热闹不同,只静静的,一个人躺着,对着那盆半燃不燃的炭火,等着死亡的那一刻。
瑶娘得的是花柳之症,曾经同她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欢客们,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良家的百姓也只会鄙夷唾弃,觉得不检点的妓女活该有这个下场,而妓馆的姑娘们,则避恐不及,生怕惹的自己也落个这样的结局,只有瑶娘清楚透彻,她和她们,大多都逃不过这个结果。
目光有些散了,瑶娘侧过头见洺羽进来,努力苦笑一声,眼泪划了下来,“洺儿,我坚持不住了,做了个逃兵。”
洺羽过去,看着瑶娘痛苦的模样道:“我去连熙那里寻药来救你。”
摇摇头,瑶娘否定了洺羽的想法,“阿羽,你向来懂我,得救了,也不过在这世上多受几日罪,我这一生过的凄苦,早些解脱也好。”
洺羽鼻子一酸,点点头,继又问道:“可还有什么念想?”
“唯……唯有一个小蝶了,不过你即说小蝶,有小蝶的命数,我便也放下了。”
“小蝶会好的。”
听完洺羽的应答,瑶娘舒心的一笑,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在冰冷的屋子里,满头的汗水一遍遍打湿粘身的长发,整个人因痛苦,不自主的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连熙抱着小蝶赶到的时候,瑶娘已经没有了气息,艳红褶皱的肚兜上,一把剪刀稳稳的插在胸膛,刺破了上面精绣的淫秽图案,也刺透了瑶娘所有的生机。
瑶娘曾问过洺羽,是不是吞金而死的人,如传言一样,下一世过的不会再这般穷苦?洺羽也不知道,只知人死了,只剩那不过二两轻飘飘的魂魄,肉体留在土里,慢慢腐烂,归还给了大地,而吞金,怕是只会让死亡的过程变的缓慢,而且无比痛苦吧。
“洺儿……”
洺羽的手上还沾了些许鲜血,呆坐了片刻,听到连熙唤她,回过神来,将瑶娘胸口的剪刀拔出,帮她整理了整理衣衫,好走的体面。
放下嚎啕大哭的小蝶,连熙的眉心却是簇了起来,过去伸手探了探瑶娘的鼻息,碰到冰凉的一片,才出言道:“洺儿,你不该杀她。”
洺羽心头有些空,一瞬,竟有些疲累的道:“我不想看她死的痛苦。”
“可这样,你就背了一条罪孽啊!”
“罪孽?”洺羽淡笑一声,“我手上的性命沾了不止一条,人的,妖的,甚至还有仙的,像我这样亡命的妖孽,从不怕什么报应!”
连熙本想再说什么,看到洺羽神伤的样子,又只能静静的闭上了嘴巴,心里盘算着,这黄沙堡不能久留了,怕是要尽快,带上她走了……
?这个除夕夜过的有些戏剧,本欢乐融融的场景,却因瑶娘的死,突然变了味道。
连熙沉默着,一路陪伴洺羽回去,一只脚踏进客栈的时候,洺羽却突然转过身,朝着连熙静静的问道:“若我的罪孽有了报应,像瑶娘一样,躺在冰冷的房间里等待死亡,别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在?”
连熙被这突然的残酷问题问的心头慌了一瞬,而后看着洺羽,肯定的道:“会,一直都会。”
洺羽笑笑,将连熙拥住,侧着脸抵在他温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又问道:“你说孟贤安和瑶娘这样的人,来世会不会过的很好?”
“善恶自有因果,他们虽未曾行大善,却也从未作恶,来世会好的。”
洺羽心理的到安慰,昂头看着连熙,轻声道:“瑶娘曾说,要死的人梦中总有些预感,我最近夜里总有些不安,常常被梦魇住,梦中除了漫天的火光,就是一声声凄厉的呐喊,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连熙伸出手将洺羽拥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心,安慰道:“不怕,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