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垫了干草,没几日,小鸡仔就习惯了新窝。
买出生不久的小鸡仔对吃得很挑剔,老占用库房为数不多的大米碾碎,再掺了青菜叶子给它们吃,好在这个时节,青菜也不难寻,饶是如此精心照护,还是死了两只小鸡仔,一只是不留神掉水坑里淹死的,另一只偷跑出圈笼,结果被到伙房来问话的将士给一脚踩死,眼见没几日就死了两只,顾小满伺候得越发精心,好在剩下的小鸡仔能吃能喝,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欢实。
一段时日后,小鸡仔原先嫩黄的绒毛褪去,个头也大了一圈儿,小鸡仔也不再整日被关在圈笼里,眼前它们渐渐长大,伙房里的人可宝贵这十几只小鸡仔了,干完活后,时不时的就洒把菜叶,再把小鸡仔挨个数一遍。要问为啥大家伙儿突然这么热心,全心老占说了,这养的鸡不给旁人吃,日后下的蛋啊鸡肉啊全是留给他们伙房自己人吃的,这下伙房里的人全都积极起来,那老李头还撺掇着老占他们再去买一窝回来养。
一转眼,小满到了,此时天气已开始热起来,伙房里将士们吃得菜也花样多了,柳树屯的王里正,三不五时就送一批菜到军营来,每年从五月到九月,算是老占日子最好过的时候了,不必为吃菜的事发愁,菜价还便宜。
小满这日正是顾小满的生辰,一大早,老顾起来烧水的时候,给顾小满煮了一个鸡蛋,鸡蛋一点儿没破,摸起来热热乎乎的,顾小满舍不得现在吃,放在兜里揣上。
老李头是最爱说嘴的,他瞅了老占一眼,说道:“老占头,你说说你对小满多偏心,啥事都是头一个想到他!”
“你可拉倒吧你,你这老东西生辰那日,没吃鸡蛋?”
早些年边关打仗,肚子都难填饱,就更别说吃鸡蛋了,这几年日子好过了,手上能支配的东西也多了,只要遇上伙房里的人过生辰,老占都会给他们每人煮个鸡蛋,有时遇到生辰那日忘了,隔些日子记起来,也会给补上来,顾小满是因为出生正好赶上小满,日子容易记,是以老占早几日就开始念叨了。
“得得得,你是常有理!”老李头嘴里嘟嚷了一句。
老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常没理,偏偏没理还要说三分!”
伙房里的一大早从拌嘴儿开始,一如往常,早上伙房里放完饭,顾小满提着篮子去给寇镇送早饭,寇镇看到他来了,顺手接过他手里提的篮子放在桌上,顾小满献宝一样的掏出他揣了一早上的鸡蛋,问道:“大人,你吃鸡蛋不?”
寇镇轻笑道:“今日你生辰,鸡蛋留着自己吃吧。”
顾小满瞪大眼睛,问道:“大人也知道我的生辰?”
“你先前跟我说过你是小满这日出生的,我便记下来了。”
顾小满隐约记得他确实跟千总大人说过他是小满这日出生的,只是他没想到千总大人会记在心上呀,一时,顾小满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惊讶。
而寇镇则从炕头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套衣裳并一双鞋袜,在京里,生辰这日送鞋袜本是极为亲近的人才会准备,寇镇前两日记起顾小满的生辰要到了,一时又想不起要送什么,于是比照着他的身形,托人给他备了一套衣裳鞋袜。
顾小满手里捧着包袱,还有些不相信,他问道:“大人,这是送给我的?”
寇镇微微点头;“自然是送给你的。”
得了生辰贺礼的顾小满很兴奋,他当即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衣裳在身上比划了两下,寇镇见他喜欢,开口说道:“穿上身试试。”
顾小满笑眯眯的点着头,他脱下外头穿的短衣换上新衣裳,青色的袍子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身,新袍子不光做得精致,料子摸起来也舒服,顾小满转了一个圈,还问道;“大人,好看不?”
寇镇端祥了半晌,平日看到顾小满时,他总是身穿短衣,现在突然穿上这么华丽的袍子,倒让寇镇有些不习惯,顾小满见寇镇不说话,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是不是穿着不好看?”
寇镇想了一下,他说;“这衣裳颜色不曾选好,把你衬得太老气了,若是换成秋色或月白色倒好!”
顾小满眨着眼睛望着寇镇,他说道;“大人,你懂得可真多,连女人家管的事也知道?”
这话不大中听,寇镇的眉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两下,他撩起眼皮看了顾小满几眼没有说话。这顾小满还不自知,他只顾着脱下新衣裳又重新包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就算老气我也喜欢,因为是大人送的呀!”
寇镇心内动了一下,他默默说道;“你能喜欢,那自然是极好的!”
“我第一回穿新衣裳还是去年入伍时我娘给做的,大人这衣裳一看就要花不少钱,我得好好收起来,等过年时穿!”
寇镇对他说;“你糊涂了,这衣裳冬天时如何穿得?”
顾小满一想也是,他们定州这儿大冬天的穿棉袄都冷,要是穿这么薄的袍子那得多冻人啊。
“那我等有一日回乡去探亲,穿回去给我爹娘看,我还要告诉他们,这袍子是大人送给我的。”
话说到一半时,顾小满发现他只顾着衣衣裳,连饭菜都没摆上,于是连忙把篮子里的碗筷拿出来,又说;“大人,你赶紧趁热吃吧。”
寇镇接过他手里筷子,低头开始吃饭,饭刚吃完,张虎进来了,他双手递给寇镇一封钱,说道:“二爷,从京里寄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