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刑人”是白恩所到过的最令人沮丧的旅馆之一。壁炉里闪烁着一丝暗淡的火焰。屋脊有潮湿的气味。肮脏的狗啃咬着骨头,这些骨头看起来像是几代人在肮脏的稻草铺成的地毯上丢掉的。店主是个相貌凶恶的人,脸上布满了旧伤疤,右手残肢上伸出一个巨大的钩子。那个侍从小男孩是个驼背,眼睛圆嘟嘟的,倒啤酒的时候总要往里淌口水,真是个倒霉的习惯。当地人看起来非常悲惨。他们每个人都瞥了白恩一眼,好像他们想用刀捅一下白恩的后背,但是因为太沮丧而没有力气。
白恩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旅馆与它所服务的村庄是相称的。布鲁堡是他所见过的最阴郁的地方。这些土屋看上去很简陋,快要倒塌了。街道似乎空荡而险恶。当他们最后恐吓那个喝醉酒的看门人让他们进去时,哭着的老妪从每一个门口都盯着他们。仿佛整个地方都笼罩在悲伤和昏睡之中。
就连坐落在村庄上方峭壁上的城堡也显得无人照管。城墙摇摇欲坠。它看起来好像会被一群拿着尖木棍的鼻涕虫袭击,这对于一个被一群凶恶的畸变体包围的城镇来说是不寻常的。另一方面,白恩认为,就连这里的畸变体也似乎是一群特别无所畏惧的人,这一点从他们早些时候的攻击就可以看出来。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这是他喝过的最难喝的啤酒,他从来没喝过这么恶心的啤酒。格雷罗根把头往后一仰,把酒杯里的全部液体倒进了嘴里。它消失得就像一个装满金币的钱包掉在乞丐街上一样快。
“再来一壶这种老狗的呕吐物!”格雷罗根喊道。他转身怒视着当地人。“别让你的笑声把我震聋了,”他吼道。
顾客们拒绝与他对视。他们低头看着啤酒,仿佛他们只要足够努力地研究它,就能发现把铅变成金的秘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高兴?”格雷罗根讽刺地问道。店老板在他面前的柜台上又放了一个酒壶。格雷罗根又喝了一些。白恩很高兴地注意到,就连格雷罗根在喝下这东西时也做了个鬼脸。这是一种罕见的对肮脏啤酒的致敬。白恩从来没有见过矮人在喝东西时表现出丝毫的不安或犹豫。
“是巫师。”店主突然说。“他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自从他来接管这座古堡以来,情况就不一样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没什么可做的了,但是麻烦的是,路上有那么多畸变体。贸易枯竭了。再也没有人来这里了。晚上没人能安全地睡在床上。”
格雷罗根立刻振作起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发黑的残牙。白恩看出,这倒更合他的心意。
“你说是个巫师?”
“是的,先生,他是——一个真正邪恶的巫师。”
白恩发现,所有的顾客都用奇怪的眼光瞪着店老板,好像他在说一些出格的话,或者说一些他们从未料到会听到他说的话。白恩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他们只是害怕。有一个黑暗势力的仆人住在他们的村庄里,谁不害怕呢?
“他就像一条牙疼的龙。对不对,穆特?”
店主招呼的那个农民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只被蛇吓呆了的老鼠。
“对不对,穆特?”店主重复道。
“他没那么坏,”农夫说。“就像邪恶的巫师一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袭击城堡呢?”格雷罗根问道。白恩认为,如果矮人不能从这些可怜的土块被鞭打的样子猜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他比他看起来更愚蠢。
“怪物,先生。”农夫说着,拖着脚,又低头盯着地板。
“怪物?”格雷罗根问道,他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专业的兴趣。“我想是个大怪物吧。”
“很大,先生。有一个人的两倍那么大,身上覆盖着各种肮脏的东西…畸…畸…畸。”
“畸变体?”白恩提醒道。
“是的,先生,就是那些东西。”
“为什么不派人到海德堡寻求帮忙呢?”白恩建议道。“圣堂武士会对这样一个邪恶的追随者感兴趣。”
农民们茫然地看着他。“我们不知道海德堡在哪儿,先生。我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布鲁堡有半里路远。如果我们离开村子,谁来照顾我们的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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